众人行色匆匆,大大小小的行囊如同蜗牛的背壳交错,似乎谁也没留心背着大包,挎着行李袋,一手抱着奶娃娃的年轻女人站在手扶梯前对着婴儿推车束手无策。
孩子在哭,年轻妈妈单手抱着他,另一手肘拐着行李袋吃力地拍着小娃娃的背,尴尬无措。
林鸳登时想起多少年前,站在巷口的她怀抱着还不会独立抬头的小鱼。
娃娃哭,小狗叫,一条巷子被两个小魔星搅得令人头皮发麻。她手足无措地托着小鱼的后脑勺,口里无意识地“噢噢噢”安抚,可饿极了的奶娃娃只知道脑袋晃来晃去边哭边找吃的……
“我帮你。”林鸳走近前去,笑着同那年轻妈妈打声招呼,单手提着她的手推车乘上扶梯,又回过身,朝被她吸引了注意的小宝宝抛了个媚眼。
小孩子或许天生喜欢年轻女人,尤其是穿着鲜艳的漂亮阿姨,被小肥脸挤得快看不见的小眼睛顿时专注地盯着林鸳,小手脚脚也不再踢腾,乖乖地坐在妈妈胳膊上看美人。
离了扶梯,年轻妈妈才把宝宝放回婴儿车里,席上安全带,再抬头想和美人道谢的时候,那个娉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潮中。
林鸳拖着行李箱排了漫长的安检队,除了安检员小哥对照着证件意味不明地冲她笑了一下之外,再没有人发现居然有“十八线以上”的艺人混迹在普通旅客当中,她几乎又想在微博上发一条得意洋洋的dog脸,表达一下小雀跃。
可今天林鸳不敢,自从小号被扒皮,大号被围观,她就不敢随意暴露行踪了。
坐在候机室的落地大玻璃前,林鸳拇指翻飞快速地编辑着短信“周老师,我在候机,前序航班有点延误,到点了就让小鱼先睡,不要等我”猛地有人在身后轻轻说了句“你好”,吓得她手指一滑就按了发送。
对方显然也发现自己惊吓了林鸳,捂着嘴踌躇着不敢靠近。那是个十□□岁的圆脸姑娘,推着贴着五花八门贴纸的黑色大行李箱,一米五出头的小个子,乍一看像个没成年的小孩子。她怯生生地看着林鸳,仿佛如果美人有一丁点不高兴的意思,她就立马弃箱而逃似的。
林鸳眨眨眼,左右看了眼,左手边的大叔在忙着打电话,对面的几人抱着手机看视频、打游戏眼皮也没抬一下。
“我?”林鸳指着自己的鼻尖无声地问。
姑娘见她眉间并无不快,顿时眉开眼笑,两只深深的酒窝嵌在小肉脸上,指着林鸳右手边的座位:“我可以坐这里吗?”
林鸳微笑点头,见那小圆脸将身后的背包放在椅子上,然后捏着卡通壳子的手机,小小声地问:“林鸳姐姐,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欸?
林鸳凤眼一眯,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圆脸也跟着食指挡着嘴,希冀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林鸳招招手,示意她坐下,两人肩挨肩坐着,姑娘伸长了手臂,自拍镜头还是不够远。
“我来吧。”林鸳轻声说,取了姑娘的手机,自己朝前面挪了挪,近大远小,顿时两张胖瘦差距极大的脸蛋看起来竟不那么悬殊了,连拍了两张,她才归还了手机,“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女孩将手机双手握在胸口,努力地压低兴奋的声音,“林鸳姐,我真的超级喜欢你……刚刚出地铁我就看见你了,可是不敢来打招呼。”
“为什么不敢?”粉色唇膏滋润的唇线条温柔,穿着白色长羽绒衣的她看起来柔和许多。
是啊,为什么不敢?陈菲看着面前如沐春风的偶像--这明明就是个美丽的邻家姐姐,狗仔去死,喷子滚出!她就知道相由心生,长得这么美……才不会是恶人呢。
说来也巧,二人不仅同一航班飞往昆明,座位也恰是相连。
飞机降落的时候,陈菲已经在心底将自己晋升为林鸳的头号粉丝。
这样风趣又和善的明星,坐普通座还和粉丝闲的明星,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只好不好?更何况……人家还美若天仙。谁再敢说林鸳是整容,她第一个跳出去给他嘴巴贴封条!哪个整容脸能笑得这么生动自然,哪个整容脸能让她一个好端端的大闺女感觉自己都要被掰弯了。
下了飞机,两人才互道珍重,各自出发,林鸳想着自己蜿蜒曲折的前路不由头皮发麻,可再一想很快就要见到小鱼,似乎一切就又都不算事儿了。
转乘了近两小时的火车,下来又坐小巴士颠颠簸簸地开了一个多小时,再换电动三轮车在曲折的山路一路攀行,直到日落时分,林鸳才终于看见了周家寨的标志性塔楼。
林鸳精疲力竭地下决心,等小鱼上了中学,一定要带他回n市,当然,还有周老师。
夕阳西下,霞光落在寨口的石柱与木栅栏,因为正是晚饭时间,几乎没什么人,林鸳下了车,登上几十级台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大石上的小男孩。
男孩七八岁的年纪,此刻盘腿坐在石块上,脑袋一冲一冲竟是要睡着的模样。
林鸳上前轻轻喊了声:“小鱼。”
小鱼身子一歪,险些从石头上掉下来,幸好被林鸳扶住了身子,看清了来人立刻笑成一朵花儿:“姐姐!你回来了!”一边说着从石墩上跳下来,抱着林鸳的腰亲昵地又蹦又跳,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倒想个未及学龄的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