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嘀咕了几句,不知那句话踩中了林其琛的腹地,使其整个人充斥着蓬勃的怒火,燃尽整片草原。
林其琛初来乍到,能混个校尉,除了与许五公子相熟外,自身能力也是保障。打不服手下的士兵,谁肯听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其吃苦受罪,不必多提。
摄政王可以想象,天之骄子,少年心性。估摸着接受不了姐姐为妾的事实,还接着靠姐姐宠爱换来的钱财,若非怕开罪于他,当场飙也是有可能的。
高昀将林其琛的书信交予王爷,恭送其离去,记忆却在转身的间隙鲜明浮起。
大概从心底里瞧不起林姬,他说着说着便愈尖锐。
“这样没名没分,不三不四地进了府,居然也能混到宠妾,你姐姐也——”他的声音仿佛断了弦的琴,戛然而止。
然后是疾风猛至,一拳迎面,只余下满嘴血腥。
摄政王难以忘怀的是,信笺递给林七许那刻,她潸然泪下的无助与伤痛。
她几不能言,跪下向他磕了个头。
摄政王见她泪眼朦胧,神色凄楚,对林其琛的稍有不快也散去了。林七许好容易平复下心境,珍宝似地放好信笺,取过帕子细细擦拭眼角,歉然道:“方才失礼了。”
摄政王打趣道:“本王日后也不必赏沉香榭什么了,家书抵万金,此话不假。”
林七许的嗓音微微颤动,仍流露出了一丝压抑在心间的盼望,乞求道:“妾身以后可以与弟弟常有书信往来吗?”
摄政王恶意地想,要是他说不行,会不会立马打垮看上去可怜兮兮,低微企盼的林七许呢。只是,思及她丧子之痛,摄政王宽厚地想,算是另一种弥补罢。
盼她懂得才好。
“王府内书信往来确有章程,规矩严谨。不过你俩血脉至亲,只是书信往来,尚可。”摄政王好心地补充,“若有物品传递,必须查验无误方可,严禁私下夹带。”
起码在这刻,林七许对摄政王可谓感恩戴德,自肺腑地谢恩。
书信极短,写得甚是匆忙。林七许揣摩着里头的每一字每一句,心头百感交集,欢喜地直落泪,字字珠玑,千金不换。
信中先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如摄政王所讲,处于河南道都护府,任宣节校尉。许公子与他多年旧友,略有照拂,请她千万放心。余下便是通篇的关切,并言明,未曾怪罪于她分毫,托付莫管事交给他的信物与信都看见了,会尽力照做,希望她好好生活,不要思虑太多。
比起重获弟弟踪迹且长久通信的惊喜,月氏姜允来访的消息,不过耳旁一风。
初夏临近,空气黏热,又有月氏使臣来访的缘故,本要六月下旬才去的玉华行宫,摄政王命人打点出来,建议在此处招待来使,若先于皇宫摆酒设宴,隆重接待,后又移驾行宫,百官相随。折腾时日不说,还劳民伤财。
小皇帝早慧极了,模样秀气,只有些病弱。
对于谨慎周全的皇兄,他心里或许有别的想法,不过面上十分敬重,且摄政王提议中肯,不少阁臣很是赞同。他于上座缓缓点头:“皇兄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