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怕拖累人家姑娘,这就更荒唐了。
世上那么多负心薄幸的男儿,不照样有大把的姑娘求着嫁嘛,林其琛品行端方,为人热忱,模样又生得俊朗,要燕竹说没哪个年轻的小姑娘会瞧不上的。
“这个,和你大抵是说不通的。”
林七许不欲多费口舌。
有些事情,外人看来莫名其妙。可他俩却心知肚明。
弟弟不愿将就,归根到底还没放下谢儇,心里隐隐憋着股劲儿,分外不甘心。
而她,同样不想弟弟心愿落空,由于自己婚姻失败,愈希望弟弟能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对弟弟的求不得表示默许。
还是不甘心。
“或许,再过一阵吧。其琛都不到十七,这个年纪未说亲的儿郎还是不少的。”
林七许之所以默认弟弟的执念,也是因为弟弟终究还年轻气盛。
强压着他娶妻生子,即便其琛为了她安心努力做了,可哪天出了什么事,其琛一定会心有怨念的,也许不敢对着她诉说,那么其他人就倒霉了。
何必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林七许神情闲适,拨弄着衣袖上鎏金的盘扣,一粒粒地慢慢解开。燕竹见主子有小憩的意思,没再缠着林其琛的婚事不放,从衣橱中取出寝衣,伺候着林七许更衣了。
午后的知了叫得格外带劲,吵得人心烦意乱,林七许自问最静心不过,可今儿翻来覆去一阵还是睡不熟,索性阖着眼打起瞌睡来,心里头盘算着些事。
贾元康的事,弟弟究竟知道多少了呢?
那天其琛匆匆归家,被赵氏罚跪祠堂,她为防弟弟逆反,开罪赵氏,故意避开了妹妹惨死的真相,要求弟弟以前途为重,争取一击必中,拿下春闱,天街夸官。
昨日才铺上的凉席,侧着躺依旧感受得到丝丝凉意浸入脾肺,林七许伸手扯过堆放在一册的天蚕丝被,抚着被面上细密的针脚纹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迷迷糊糊间,过了大半个中午,院落多了些响动。
林其琛已经精神百倍地醒了,收拾好了衣裳,便在四处溜着瞧,少年人的精神气,爽朗又明快,为素来低沉安静的别庄添了无数生机。
“姐姐,醒了吗?”林七许听着门外的窃窃私语,不由得觉得好笑。
她这傻弟弟以为自己的嗓门很小吗?落在静谧的里屋中,和打雷一样噼里啪啦的,她索性扬声:“进来吧,我醒了。”
等林七许简单地挽了个髻鬟,换上最家常的便服下榻时,映入眼帘的是弟弟一脸知错的表情,看得她哭笑不得。
“你做这副样子干吗?”
两旁的丫鬟同样面带微笑,手上麻利地挽起雾紫色的暗纹莲花帷幔,内室照进初夏的阳光,瞬间明朗开阔起来。
“肯定是我吵醒了你。”
林七许扑哧一笑:“其琛你当差后,别的没什么,就是胡思乱想的水准更上一层楼了。”
“哪里是我浑说的。姐姐打小浅眠,我的动静太闹腾了。”其琛说着便心里不是滋味,幼时的记忆,他不会比林七许记得少。
相反地,十岁即秀才的他,练就了一身过目不忘的好本事,半点不输其姐。故而……
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同样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