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师父呀。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有徒儿一个亲人了,自然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
“你身为‘仙’,并非‘神’,想要复活叶轻云,就要跨越巨大的鸿沟。”渡鸦抿了抿唇,命人取来黄金冠,为鹤渊束起长发:“这条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也不能后悔。”
“若是无法拯救他,我才会后悔莫及。”鹤渊指尖掐诀,远在人间的山河归尘剑跨万里而来,飞到了鹤渊的手边。
少年眨了眨金色的瞳孔,面朝渡鸦俏皮一笑,手里握住山河归尘剑,转过身用力地拥抱师父:“我也想看到师父以后的千年万年,想要师父继续指点我的剑法,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师父老去,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渡鸦一怔,似乎不知道做出何种反应,启唇的瞬间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难以言喻。
“傻孩子,天命那是那么容易修改的?它是鲜血堆积出来的造物,它不好也不坏,是一种残酷的美丽。”
她垂下眼睛,抚着少年的发顶,摘掉戴在指尖的储物戒,放在徒儿的掌心:“你该走了,徒儿。你知道你应该去做什么,不是么?这枚储物戒中,有一千两白银,足够支撑你去往任何地方,来去自由。”
鹤渊点了点头,招出祥云,转身飞出天宫。渡鸦看了原处的雷铜镜一眼,终究没有勇气再度站在它的面前。
鹤渊离开天宫,足尖踏祥云,直奔姑苏。他亲手将叶轻云埋葬在此地,自然知道通往坟墓的道路到底在何处。少年向农人买下一个铁铲,一手拎着铁铲,来到了叶轻云的坟前,一铲子挖开了黄土。
沈钰曾将手腕上的赤血琉璃珠解了下来,系在叶轻云的手腕之间。
他将那条红绳摘下来,也只是希望它能够给叶轻云带去好运,保佑叶轻云死后的身体不会被野兽吞食。然而沈钰至死都不曾知晓的却是,赤血琉璃珠中仍然存留着叶轻云的一缕元魂。
鹤渊跳进坟坑,在白骨之中翻找到了他想要的红绳,少年小心翼翼地取出红绳,掌心间的琉璃珠由于仍然寄存着一缕魂魄,故而温暖如春。鹤渊将它握在手心,目光落在了那些白骨之上。
他跳出坟坑,将坟土重新堆了回去,沉沉看了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池山。没有灵魂的坟穴,留下的仅仅只是妖骨和土堆罢了。他真正在乎的只有这缕属于叶轻云的灵魂,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将会被时光消磨殆尽,唯独灵魂永存。
鹤渊摩挲着掌心的赤血琉璃珠,心神微动的瞬间,心间却突兀地响起了一个轻快的声音:
“小仙君,奉劝你,最好不要把它放进储物戒里面哦。难道你那师父没告诉过你,储物戒容纳的只有死物,而活物一旦进入储物戒,就会渐渐失去生机,灵魂也一样。”
鹤渊的手一顿,那道声音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轻快而明亮,并没有往日疲态的感觉。他淡淡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相柳哼笑了一声,千百年来不曾开口说话,如今莲花复生的鹤渊与祂血脉相连,这也意味着祂不再需要被迫陷入沉睡,情绪自然明朗起来。
于是祂心情愉悦地作出回应:“你借助莲花而生,莲花又是经由我的血液养育至今,而我执掌生死,你才能够借助我的神能再度复生。”
“倒不如照一照镜子,看一眼你如今的模样?金色竖瞳,黄金血脉,双重印记在身,自然属于相柳的神眷者,正因如此我才能够听到你的心声。你倒是说说看,你如今的模样哪里还像个天人?”
“……或者说,我其实不应该提醒你这一句?毕竟,你现在最想做的是……”
相柳借助灵魂的形态,从鹤渊的胸口涌动而出,变幻成了一条黑色小蛇。
祂侧目打量着鹤渊,竖瞳中倒映着鹤渊的身影,语气确定道:“你想取代我。”
第67章此岸与彼岸
相柳眨了眨眼,以灵魂的姿态脱离肉体的桎梏,灿金色的瞳孔和鹤渊的瞳色如出一辙,随即变成了一个身穿玄色莲纹长袍的年幼孩子,悬在半空中的身影接近透明。祂与鹤渊形同一体,血脉相连,鹤渊如获新生的同时,相柳也恢复了曾经巅峰期实力的八成。
“以这种模样与你相见,还是第一次。”孩子微微一笑,“重新获得新生的感觉如何?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还不能这么快就活过来哦。”
“……相柳,”鹤渊抬起头,轻声道:“这就是你真实的模样?”
孩子抬手招来一片祥云,随即坐在云间,轻笑起来。祂看上去并不大,更像十一二岁的孩子,与鹤渊谈笑风生之间仍然带着不经意的稚气,年幼的孩子静静望着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很可惜吧?即便恢复全部实力,我的模样也只会停留在这个时刻。我的妈妈杀死了我,用一把尖刀刺穿了我的心脏,取走了我四十四块蛇骨,只为了创造祂所谓的‘完美作品’。可惜的是,我那四十四块神明之骨没能为祂带来任何满意,任何被寄予厚望的任何作品都无法成为祂最得意的存在。”
“——于是,祂就又想起了残缺的‘我’,以及被偷走的‘你’。改造、控制、管理,这就是我妈妈现在最渴望的事情。”
祂歪着头打量着鹤渊,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忽然灿烂了几分:“——你不想杀了祂么?祂也杀死了你的徒弟,不如我们联起手来,一起回到天宫杀了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