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落下,天空灰蒙蒙的。
真倒霉,那天回来后就一直下雨。她取出伞撑开小心的辨着路,老树在风中猛烈地摇晃着,暴雨倾盆而下。
“如果这次死了会不会更好?”
拓拔恒月目光淡漠凝视天空,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胳膊流了下去。黑暗沉重压抑,一道道闪电,像一把利剑,劈开昏暗的天空。
风冰冷的吹过雨水浸透了衣服,他无知无觉的走着,如同行尸走肉般呆呆的没有生气。
“姨、姨——”幼年的他跌跌撞撞打开门,满手的鲜血染红了华丽的门把。
室内的女人惊慌失措的看着满头鲜血的他,她没有问或者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敢带他去敲开家庭医生的门,只是焦急的拿出伤药为他处理伤口。
她一面向上帝祈祷一面嘱咐他近期不要出门,尤其是不要让他的父亲发现。他安静的扑在她的怀里,看着阳光洒落在开满蔷薇花的阳台满心不解,“为什么我不能叫你妈咪?明明是妈咪的。”
为什么他不能像哥哥姐姐们一样出现在客人面前,为什么他只能被欺负不能还手,为什么父亲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厌恶……您不是说只要微笑,学会了微笑就会有人喜欢吗?
可是没有人喜欢他的微笑,即使是院子里的女仆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她们会冷声叫着少爷然后躲得远远的小声说着晦气。
自小花园里的殴打,饭菜里的毒药,楼梯上的推搡都是家常便饭,幼年的自己无人陪伴时常蹲在地上和影子对话,直到那一场高烧后他被放逐在这块土地上,现在连那个人也走了。
未来,遥远得让人忍不住绝望……
前方阴影里隐约的有个人的轮廓在缓慢行走,她快步跑过去递了一侧的伞,“嗨,这个雨下太大了,一起走吧。”说完一愣,这个人她认识。
那么耀眼夺目的拓拔恒月怎么会如此落魄狼狈的在雨夜里闲逛,就连他一向喜爱的机械娃娃都没有跟在身边,很快,慕瑾发现了异样,他似乎刚刚经历了打斗,右边的胳膊受了伤。
“你笑什么?”他不屑冷嘲讽道。
笑什么?慕瑾微一愣,她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只是那样一种眼神,孤独、压抑、痛苦,好像下一秒随时会哭出来一般,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微笑,好像不这样他会崩溃一样。
“滚,多管闲事!”
慕瑾闻言人却没有动,拓拔恒月素来只手遮天横行无忌,此刻站在雨夜里,面容高傲落寞。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慕瑾,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不会是看上我了舍不得走吧?”
上一刻还是浪荡公子哥的调笑,下一刻拓拔横月的表情倏忽冷酷出言赶人。
“滚!”
雷在远处的天空中轰轰隆隆地滚动,声音沉闷而迟钝,慕瑾站在他的旁边,他的话与冷风一块传来,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骤然点亮了世界又暗淡下来。
“你怎么了?”
这句话像是火药的导火索,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无比暴戾狰狞,如同困境中凶恶残暴怒吼的野兽,只是最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快步离开。
“哎,一起走吧,你去哪我送你。”慕瑾撑着伞追了上去。
“滚,不要你多事。”他那凤目深瞳中熊熊怒火,闪电破空,明灭他俊容,幻化成寂寞暗影。
“好好好,我快到家先走了。”慕瑾一下子把伞塞到他的手里,在人愣神间跑了老远。
拓拔恒月手握着不属于自己的伞,眼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涌过刹那的暖流,耳旁的雷电依旧恣意咆哮风雨放肆嘲讽,可是现在他只想肆无忌惮的笑。
真是奇怪,明明四周漆黑如墨,他却不觉得冷。
“呵,老天总是愿意给生活留下点什么的……”
远处的天边时而闪烁着电光,一明一暗中拓拔恒月目光逐渐清澈,俊美面孔上的笑容邪肆惑眩,分不清他是指这次的偶遇还是活下来了就要给让他不痛快的人留下点膈应。
慕瑾回到家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她打开音乐整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休息。拓拔恒月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后又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窗外的天气很糟糕,她站起身来想拉过窗帘睡觉。
透过玻璃,隐约看到楼下的围墙上停靠着一个身影,慕瑾拉过窗帘的手停住了,这个人、好眼熟。
拓拔恒月俊美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笑,他看着对面打开的房门愉快的打了个招呼,“嘿,美女,借个宿怎么样?”
雨水从他耷拉着的火红色头发上滴落,明明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身上却漫着自信张狂的气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语调让人恨不得痛揍他一顿。
慕瑾皱着眉,“我没记错的话,前面那条道拐弯就是大马路了吧?”
知道她是指自己不去坐车回家反而一路走过来的事,拓拔恒月笑笑不介意,“我没记错的话,那里离你家很远吧。”他晃来晃身旁的伞,提醒她之前说的什么我家快到了的鬼话。
慕瑾脸一红,心不甘情不愿的请他进来了。
霸占着人家家里的客房,洗着人家家里的热水澡,包扎好伤口的拓拔恒月心情愉快的哼着歌,原来占便宜的感觉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