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鸟鸟的香烟雾气中清楚地看处,那个叫阿霞的小姐,身上充满了矛盾性。
尽管她身材很好,人也是非常的漂亮,连替人点烟、倒酒动作也很优雅,很熟练。
一看就不是初入这个行业,绝对是在酒吧工作过的老手。
但有点莫名其妙的是,她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高贵的女王在自己的城堡待客一样,待人只有疏远的礼貌和矜持的客气。
虽然也是满面微笑,可眼里的掩盖不住的锋芒,却让人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她甚至不懂得低头故作娇羞,那可是日本女人撒娇的基本招数。
难道这就是外国女人不同于日本女子之处?
“这位阿霞小姐可是有点奇怪啊……”高桥社长忍不住感慨。
“是啊。”睁大眼的妈妈桑也不禁轻轻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明明人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气质,可是不知为什么,却能让大多数的男人敬而远之啊。本来我还以为有了这样高素质的小姐来店里,会让生意好起来呢,结果只有性情古怪的客人才吃她这一套。哎呀呀,真是苦恼啊……”
“她到底做过这行没有?”
“嗯,确实不是新手。大致的规矩都懂得,而且酒量特别好。”妈妈桑说,“不过,她是港城人,刚来日本没多久。”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外国人的缘故吧?她日语水平怎么样,能和客人正常交流吗?”
“跟你带来的这位客人差不多吧。很流利啊。”
“嗯,说起来他们两个人还真是有缘呢。居然在异国他乡又见到了。简直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啊。”
“说的是呢。我看这位宁社长一定是阿霞的老顾客呢?他今后要是肯常来的话,那对店里倒是一件好事。”
“也许吧。不过两个人的年龄,总是有点不大般配啊。”
“这有什么?男人无论多大永远都是孩子,女人也只有比男人大一些才会疼人的。难道你不是因为我比你年长几岁,才常来光顾的吗?你的太太应该比你年轻吧,为什么不乖乖回家去?要来我这里喝酒?”
“是呀是呀,是我失言了。对不起啦妈妈桑,还是你说得对,再坚强的男人,也有累的时候,有些话既不能跟太太说,更无法跟部下说,也只能跑到斯纳库,跟善解人意的妈妈桑说一说。妈妈桑可是我最好的听众啊。要不是你总是用一块热乎乎的毛巾替我擦去眼泪,安慰我说没事,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我恐怕早就被工作中的困难打倒了。你这里就是我心灵的港湾。我会一直来的。”
“哎呀呀,这些话,你都已经说了二十年了,说得我们都老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时候才刚入职两年吧,简直帅气得不像话,很有点像三船敏郎呢。那个时候你要有点勇气向我求婚的话,也许我会答应呢……”
“妈妈桑,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真是太遗憾了。怪也只能怪你太漂亮了,我是很难鼓起勇气的哦。说实话,我的眼里,妈妈桑可是比山本富士子还要美丽呢……”
然而就在高桥社长和妈妈桑宛如“老夫老妻”一般的说说笑笑,说着轻松的话题时。
宁卫民和阿霞肩并肩的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所谈及的内容却显得有些沉重。
因为阿霞正在给宁卫民讲述她来到东京的大致经过。
简单来说,主要原因就是洪先生在港城那边出事了。
敢情早在1984年的时候,港英政府为港城新派了一位空降的长官。
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立威,这个英国老难免就要拿江湖上最风光的人立靶子。
结果江湖传言靠混社团十年赚了上百亿的洪先生,就成了这位官员认准的目标。
可这位英国老万万没想到的是,洪先生早已经从数年前就金盆洗手上岸了。
其名下已经没有多少触犯法律的生意了。
他白白忙活了许久,不但一直没抓住洪先生的把柄,反而让洪先生在其背后讥笑了一番。
于是英国人恼羞成怒,干脆三天两头让人到洪先生名下的酒吧里查牌,使得洪先生名下的酒吧生意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