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一盒铁桶的曲奇饼干问米晓卉,“这真是美国寄来的?他们美国人也忒怪了,饼干做什么样子不好?非弄得弯弯曲曲,跟猫拉的屎一样。他们看着这模样也真吃得下去?就不恶心?”
跟着又一指同样这次寄回来的夹克衫。
“还有你姐给你买那衣服,什么玩意啊,花不愣登的,居然花了四十五美元,后背还印了个猪脸。美国人挣钱就是再容易,也不能这么胡花啊……”
米晓卉虽然知道米婶儿是借题发挥,却也忍俊不禁。
“妈,您可真土。这是迪士尼乐园买的,后面印的哪儿是猪啊?那是米老鼠。”
但米婶儿可不吝那个。
“甭管哪儿买的,他也不能乱要价儿!再说了,米袋子里的耗子又有什么好的?那还不啻印头猪呢。至少肥猪拱门,过年穿上也吉利啊。”
总之,母女俩的思维意识就此在生活中开始分道扬镳。
而且从此渐行渐远,直至到达彼此的世界互相彻底不懂的境地。
至于和米家相比,边家的分歧倒是发生在母子之间的。
而且也并非是这些鸡毛蒜皮样的小事儿,而是纠结于边建功的婚姻大事该怎么筹办。
是的,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情感战争,向来是父母处于弱势的一方。
特别是在儿女的婚姻问题上,棒打鸳鸯永远都是反效果,父母越是想拦就越拦不住。
最终,由于边建功一意孤行,是死了心的要当“杨宗保”,非娶“穆桂英”。
尤其又逢北极熊宿舍楼建成,双职工基本上都能有一个单元房的分配名额。
为此,边大妈还是只能顺了儿子的意,勉勉强强让那个行事拉忽的沐月英做了自己的儿媳妇,和一个瘫子结成了亲家。
不过这样的妥协,也让边大妈觉得自己儿子吃了亏,便越发希望从婚事的筹办上掌握主动权。
应该说,女方的态度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除了一台彩电,和要求带着母亲过门儿一起过,女方什么要求都没跟边家提,其他一切任由男方做主。
但偏偏边大妈的想法,却无一不被亲生儿子边建功所嫌弃。
认为时代已经变了,她的这些主张都过时了。
首先说这家具问题。
过去结婚,谁都是自己找木材,请木匠来打造。
边建功的哥哥边建军结婚时候,他们小两口的大立柜和沙发就是这么办的。
所以为二儿子的婚事,边大妈最近也是四处奔波,好不容易才算通过常来缝纫社批货的几个个体户找着了打家具用的水曲柳。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边建功居然不要。
这小子非说看上了家具店里的新式组合柜,硬要花一千多块买一套现成的。
边大妈说来说去,都拗不过儿子。
最后一琢磨,反正这小子是花他自己的工资,那买就买吧
但就连婚宴,边建功也坚持在单位食堂办,这样的摆谱却是让边大妈真没想到。
要依着边大妈的想法,喜宴家里办,顶多请请邻居和至亲们,图个喜庆也就罢了。
饭菜不必准备过多,三四桌的流水席足以,中午晚上两顿饭,人岔开了吃呗。
只要请个正经饭馆当厨师的大师傅带人过来搭棚做几个菜,最后包个二三十块的红包就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