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中没理我,问道,“听文渊说你问他要了我的名片。”言下之意是你怎么没打给我?
我怂了,解释说,“是的,原本想打电话给您表达谢意,但怕打搅您,所以不敢冒昧。”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我没想过打给你。
顾承中嘴角轻扬,笑了,意味深长地,“你很怕我?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怕我。”
“您误会了!”我当真是太年轻,被戳穿了,一点都藏不住,慌张地说,“呵呵,我没有怕您。只是,您是林阳的长辈。我有点尴尬,额,还有敬畏。”
“敬畏?”顾承中玩味地重复这个词语,半晌,我轻笑道,“有意思。”
然后我们之间的氛围就尴尬了,好长一段空白里,谁都没说话,就那么僵持着,我绞着手指头,放在膝盖上,明明不热,但是我手心里汗涔涔的,湿乎乎的,有点懵。
再这样下去,我会窒息而死吧,于是我拼命地找话题,搜肠刮肚,只找到监护人这一项,于是我说,“顾先生,很感谢您愿意做我的监护人,林阳开口求您,您一定很为难,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吧,我麻烦您这么多次,还是不要再给您添麻烦了,你人在上海,若是我有什么事,您来来回回的,太不方便了!”
我闪躲地看着顾承中,真的,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的眼睛会吃人,一不小心就死无全尸。
“林阳跟你说他求我的?”顾承中忽然问。
我点头,“是,不好意思,让您麻烦了。不过我会跟林阳解释的,不会再麻烦您。”
顾承中笑道,“你心里其实是在说,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吧。”
然后我就懵逼了,看着顾承中老谋深算的样子,我才知道,我真蠢,在这么哥老狐狸面前,我嘴皮子功夫半点作用没有,我的口是心非人家一清二楚,现在被拆穿了,多尴尬啊。我呵呵笑,心想,得赶紧走,不然要怪要吃人了!
“顾先生,您想太多了,那个,很晚了,我要回宿舍了,监护人的事儿就不麻烦您了,谢谢你的帮忙!多谢!”我稀里糊涂地遣词造句,忽然就蹦出来一句,“您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然后顾承中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没两秒,他笑了,说,“可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既然林阳开口求我,我肯定会帮忙的。你不必担心,安心学习吧,趁现在有机会。”
这下轮到我懵逼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赶紧伸手掰开车门准备走,不,落荒而逃。我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恨不得赶紧飞走。
但就在我一脚塌下车时,胳膊被人抓住,那只手足够有力,未用力捏着我,却能感觉到足足的力道,感觉应该是常年健身的,耳畔是顾承中低沉有力的声音,“等等。”
我回头看顾承中,眼睛落在他手臂上,我示意他放开我,但他并没有动作,我看到袖子下的手腕儿,用力的时候,有肌肉的纹理。
“你弄疼我了。”
顾承中轻哼了声,松开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只钢笔递给我,不疾不徐地说,“这个给你。”
声音淡淡的,可语气却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命令。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稳稳地落入我耳中。
那支笔,正是今早我捡到的那支。笔身上闪着光。
“我不能要。”我把顾承中的手往后推,“无功不受禄,谢谢您。”
“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收回来。”顾承中说。脸上那淡淡的笑,深邃的眼睛,隐隐透着一种凌厉和威胁。
他把笔塞进我手里,转过脸看着前方。
我拿着笔要还给他,“我真的不能要。这样贵重的笔,我留着没用处,还是——————”
“下车。”顾承中冷冷地打断我。
然后我就被赶下车了。
司机对我笑了笑,然后上车,发动,开走了。
我站在校门口,看那辆车隐没在夜色中。
莫名地心慌。
我看着手里的钢笔,一点都猜不透顾承中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怕他。
真烦。
回到宿舍后,我把那支钢笔收起来,放在柜子的最深处。再也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