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黑老太奶是老花眼,昨晚又喝多了哈拉气,跑是跑不快啦。我俩看了半天,总算找到你们,奶奶你却跑得像一溜烟一样哪!黑老太奶说糟糕糟糕,看来追是追不上,我们就回衙门来啦!没想到奶奶你也在来了,真是太巧啦!”
谢萦:“……”
她转头和兰朔对视了一眼,两人嘴角一时都有些抽搐。
谢萦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轻描淡写道:“长话短说,那些事我先不与你计较。不过另一件事又怎么算?今天我不过是想用地火照来看看,你干了什么?”
黄仙两只眼睛瞪大了,茫然道:“什么?!”
保家仙多年流传在东北民间,往往说得煞有其事,但问起时都是托梦或者中邪,从来没人见过它们真的出现,自然是因为它们很善于隐藏自己,而其中黄大仙最是顽皮狡诈,一向用放屁来攻击窥视者。
黄仙蹲伏下来,两只前爪有些焦躁地在罗汉椅上抓来抓去,急道:“这事我可不知呀!”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谢萦冷笑一声,又故意停了片刻,看它抓挠椅子的动作越来越急躁,才道:“我也不多为难你,你在这里发誓,就此放过黄梦竹这个孩子,不再缠着她做弟马,我就宽宏大量,当这事过去了。”
原来她是在这里等着!
旁边的丛增芳已经听得呆了,不想她突然抛出这么一句,一时间全副心神都系在上面,只盼望黄大仙能被她逼迫着答应。兰朔也凝神望去,却听得一声尖利的大叫。
“不行!”黄皮子猝然蹿了起来,嗓音前所未有的刺耳,几乎震得人耳膜生疼。“我们在山衙门里打了赌,我老仙已经赢了!”
谢萦本来想着就坡下驴,没想到它居然反应会如此激烈地一口拒绝。少女愣了愣:“不行?”
黄皮子却只摇头叫道:“你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
明明它刚才还是一副非常谄媚的狗腿子模样,此刻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出言不逊。兰朔现在才算理解了谢萦为什么说黄大仙性格非常轴——它认定了自己已经赢得赌约,就算知道谢萦来头不一般,那也是怎么都不肯吐出来的。
啪的一声,少女在罗汉椅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怒道:“和你好好说话你不听是吗?要不要换个人来和你说?”
黄大仙举起两只前爪紧紧抱住脑袋,这让它看起来不像精怪,倒像一只受了惊而害怕地蜷缩起来的小动物。但它依然不肯松口,尖声道:“妖怪爷爷不在,你少拿他来压我!我已经赢了,你不讲理,你不讲理!”
其实谢萦从来也没打算过和它讲理,不过黄大仙脱口而出的话,倒是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冷。
古代中国认为,人类的灵性与力量是分离的。
与妖魔不同,人的力量不能通过血缘传承,只能从奇遇或者漫长的苦修来获得。谢萦固然生来具有奇特的权能,可是她毕竟年纪小,身上实在是没什么法力可言。放在游戏里比喻的话,就像是一个红名账号,空有部分管理员权限,奈何等级只有1级。
黄大仙并非妖魔,不听号令,而且确实是有几十年道行的。现下一时三刻,她还真没办法凭借暴力制服它,想必黄大仙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黄大仙正抱着头尖叫,谢萦正眉头紧拧,这时身后的男人突然伸出一只手,在她肩上按了按,用唇语比了两个字的嘴型。
两人电光火石间对视一眼,谢萦有些疑惑地挑眉,兰朔只含笑点头。
谢萦眉梢松了松,回过头开口喝道:“别叫了!你不肯也无妨,这事还有别的办法。”
黄鼠狼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什么?”
兰朔说道:“是一种最公平的办法。”
石室里此刻正群魔乱舞,他一个没有一点特异功能的麻瓜居然插嘴说话,黄大仙和黑老太都惊了一下,齐齐伸长了脖子看向他。
男人站在谢萦的罗汉椅身后,笑容可掬道:“黄大仙,我们不知道丛增芳在和你打赌,才把她从绳子上放了下来,虽然是无心之过,但这个赌约的确应该算你赢了,黄梦竹可以算是你的弟马。”
“不过,那是你们两个打的赌,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兰朔的手按在少女肩上,“我们来山衙门,自然有我们的目的,你不是准备让苍溟之君白跑一趟吧?”
黄鼠狼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满脸迷惑的神情,显然是已经被人类的文字游戏绕晕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要在山衙门告你一状,让你离那孩子远点,”谢萦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头,目光已经转向了那头端坐的黑熊。
“当然,空口白牙地说,黑老太也不会同意。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们也不叫别人,就现在划下道来,再正经地盘一次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