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仁也曾给张楚裳说过别的亲事,可自扬江镇一别,她的心中就留下了一道白衣的身影。
马车自她的身侧奔驰而过,张楚裳打着油纸伞,眺望远方,口中喃喃道:“公子,你在何处呢?”
她未曾想过在扬江镇分开后,此后一年都不见对方的踪影,哪怕后来她去了好几趟山中和附近的村落,压根打探不到有这么个人。
疾驰的马车临近家中,缓缓减慢了速度,最后停在陆家豆腐铺时,张氏还未想到是自家儿子回来了,直到看见那张是熟悉的脸,面上才露出喜色。
欢喜着将赶路的二人迎进来,片刻才想起来今日也不是休沐日,咋就回来了呢?
“怎地回来得这般突然?”张氏柳眉紧蹙,奇道。
陆知杭不敢先说自己今后不再去县学,免得张氏一惊一乍,轻咳一声才正色道:“我昨日考了官考头名。”
“好事啊!”张氏一喜,她不知道这官考的份量如何,但只要是得了头名,总归是不错的。
“恰巧学政大人来此巡视,欣赏我的勤学刻苦,便举荐我到江南求学,拜一名师门下,这才离了县学回到家中,不日就要前往江南。”陆知杭一本正经扯谎道。
“这……”张氏明白能得学政大人的赏识是好事,原本心情正雀跃着,谁成想陆知杭下一句话就提及要去往江南。
江南,她这辈子都没出过洮靖城,可儿子却要与她相隔几百里。
“娘?”陆知杭心里咯噔一声,深怕张氏不同意。
不过到底是把科举放在头位,张氏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之人,在挣扎过后,讷讷道:“何日启程啊?就你和陆昭二人吗?盘缠够不够?这几个月,咱家也积攒了不少钱财,我就都拿给你,省得在外头不够花。”
“这月吧,还未定下,先回来与娘亲商议后再抉择。”陆知杭温声道。
他还得先把手头上的事情料理完才能走,考虑到古代交通不便,悍匪横行,他可不敢雇着个马夫就与陆昭傻乎乎走了。
在知会了张氏这事后,他就携着陆昭往镖局询了价,不过赶巧的是,他们正好有批货物要压往江南,目的地正是凤濮城的南沁县,而符元明所在的是凤濮城沧县,两地距离不远。
镖局半个月后出发,两人愿意搭便车的话,按着五十公里一百文的价格来,路上开销概不负责,去到凤濮城光路费就差不多要六百文,竟比在长淮县租赁间房子还要贵,难怪平民百姓甚少出远门,这一次的开销实在不小。
路途劳累,到了陆家,陆知杭去了趟镖局并未入寝,反是点起了油灯临摹闻筝的字帖来。
他视线专注地观察着字帖的一笔一划,字迹走势等,务必在最大程度上临摹好,不过终归是他人的字,写起来再惟妙惟肖,终归少了丝灵气,还有字迹的风骨,
陆知杭不愿照搬照抄,只保留闻筝字迹的形,神韵任由自己赋予,练字的两日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与闻筝相约到衙门做契的日子。
不过出面的不是闻筝,而是一个锦衣华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想想也是,商贾之事,他一个从三品大员如何能亲临?
将契约妥帖地放在自己怀中,陆知杭正准备离去,那中年男人就伸手阻拦。
“陆秀才,七日后可能到作坊里一观?”中年男子脸上堆笑道。
“自无不可。”陆知杭微微有些诧异,闻筝的行事效率倒是快,不过想必请他过去,不全是参观,只怕难题也不少,需要他就地解决,毕竟一样物品的大规模生产中,总是要遇到些困难的。
“公子,我听那书店的刘老头说,阮阳平又出诗集了,要去看看吗?”陆昭拉了拉自家公子的衣袖,提议道。
“好。”陆知杭点头,对方的诗做得确实不错,有的是地方能学。
衙门离他们街巷的那家书店有段距离,两人折了几条道才绕过来,不大的店内客源络绎不绝,皆是身穿儒衫的学子。
“来晚了啊。”陆知杭瞧着那推搡的人群,肯定道。
他该清楚的,阮阳平的大名在众多还未及第的学子耳朵里是鼎鼎有名的,哪次出诗集不是被人哄抢一通。
陆知杭没急着进去,等人群疏散了些才走进书店内,那刘老头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直嘟囔着:“阮大才子,你真是我的财神爷啊!”
“呵……”陆知杭没忍住低笑一声。
“哟?是陆秀才啊,我给你留了一本呢。”刘老头看见熟客,熟稔地弯下腰,从自己身下的架子中抽出一本,偷摸着递给陆知杭。
“多谢刘伯。”陆知杭拱手致谢,又道:“我再挑几本书。”
“好,这次进了不少新鲜的,你尽管挑。”刘老头心情不错,朝他招呼道。
想到马上就要去江南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到不了,陆知杭便打算买几本书在马车上打发时间,左右环顾了一圈,拿了几本没看过的,正准备走了,余光正好瞥到了一本书,比之他们家刚出炉的豆腐都要来得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