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一张双人床贴着一面墙,詹严明少年把宁子小姑娘放在床边,他同样的姿势两人并排着倒卧在那里,长手摊开一丢,那颗上门牙就被抛到了床底,发出与地面碰撞的细微声响。
少年仔细听着,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换牙的情况,但他会一直记得宁子小姑娘的这一颗牙,下一颗牙,之后的每一颗牙。
宁子小姑娘安心了,揉揉疲乏的眼睛问:“这样宁宝的牙牙就能长漂亮么?”
少年点头,整理一下枕头,让小姑娘贴着墙的那一边睡过去。
宁子小姑娘紧紧挨着小哥哥,一条小腿还不老实的横在人家大腿上,手臂紧紧搂着少年的手腕,声音很微弱的说:“小明哥哥安安……”
小嘴巴秀气的打哈欠,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小鼻孔扩啊扩的就睡着了。
少年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一个总算安心的微笑,抬另外一只手给小姑娘整理了脸颊边的头发,又从肩膀滑下去的睡衣领口,揉揉小脚丫,给掖好被角。
这一天的半夜,陆光荣同志过来了一趟,在经过沙发看见自家小子一个人睡在那里打着哆嗦,再推门看见自家闺女一只小脚丫也不知怎么搞的踹在了某面瘫少年的脸上,心里就解气了,觉得我家宁宝干的太棒了!
然后,噙着笑,关好门转身回去睡了。
当太阳升起来,农家的公鸡响亮的打鸣,两天一夜的假期过去,宁子小姑娘坐在车上趴在车窗等着出发回家,少年猫着腰挤进窄小的床板下面,在漆黑的墙角找到了那枚小门牙。
小心用手帕包好,放
进口袋,最后一个坐进车里,回去他们熟悉的大院。
这之后的日子,在宁子小姑娘的心里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因为大院里又来了一个疼她的人,宫雪女士的亲妈。
那天一辆军牌吉普停下,詹建军同志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另外一边打开车门,从车上背下一个老人,边走边说:“妈您别下来,儿子背背您!”
大院里路过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詹建军的亲妈。
老人笑呵呵的伏在那宽厚的肩头,被背进小楼,詹建军带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介绍着这个房间是谁的,那个房间是厨房,哦,妈您的房间在这里,看看喜欢不?雪儿给收拾的。
老人被放下来,坐在床边,摸着崭新的床单,好看的红艳艳的花朵儿,点头说喜欢。
打扮的很漂亮的小姑娘被少年牵着过去,站在老人面前教她说:“宁子叫姥姥。”
宁子小姑娘头顶上除了亲爸亲妈,再往上就没有了,都过世了,所以她很开心的看着眼前慈祥笑容的老奶奶,跟着少年一样喊姥姥。
小孩子的声线细细的软软的,下一秒被抱进有着老人专属气味的怀里,那双岁月洗礼带有深刻掌纹的粗糙手掌轻拍小姑娘的后背,老人笑起来还能看到后槽的金牙。
很多年后,当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宁子变成了大姑娘,伤心的时候,总会想念这个气味,这个怀抱,她叫着姥姥,老人轻声应着,给她找好吃的东西,把小小的她抱在膝盖上疼,哄着她咯咯笑。
这是一段最美好的回忆,不关爱情,留在陆宁心中的,最柔软的记忆。
已经是少先队员的宁子小姑娘绑着红领巾背着小书包每天放学都要到少年家报道,新得了的橡皮擦,被老师打上一百分的画图作业,学校小卖部里买的气泡糖,全都搬出来给姥姥看,零零杂杂的小东西摆了一桌,小手指捏着一颗气泡糖要姥姥张嘴,甜甜的扬起笑脸说:“姥姥,啊~”
老人眯
着笑眼挡住说:“姥姥不吃,宁宝留着自己吃。”
大人总是这样,舍不得吃一点好东西,全都留给孩子,看着孩子吃得香,他们就很高兴。老人节俭了一辈子,看着那精致的糖果,再看看宁子小姑娘那小太阳般的脸蛋,就想留着,都留给小宝贝吃。
宁子小姑娘歪着脑袋一直说:“这个很好吃哒!宁宝要跟姥姥一起吃嘛!”
詹严明少年踱步过来双手交叉抱着,看着娇美的小姑娘窝在老人怀里,指指自己打趣道:“我嘞?”
小姑娘先是护住,大眼睛透着琥珀光泽,然后慢慢交出手中的气泡糖,说:“那小哥哥吃完了要再给宁宝买。”
少年很满意,小家伙恋恋不舍但又听话拿出来的小模样真可爱。
这时老人开始翻口袋,零零散散的票子掏出来,捏在小姑娘手里,“去买去买,姥姥给宁宝买糖。”
少年虽然老成,但在姥姥面前还是会笑会逗乐的,他小时候也是在姥姥的怀里长大的,看着此刻老人斑驳的白发,手背上的斑点,心里微微酸楚,也学着小姑娘的样子,捏一颗糖在手里,往老人嘴边送去。
宁子小姑娘的小胖手也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