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一时间恍了神,他明知那人拿着他的剑并没有就此离去,可猛然望过去,那人神色冷淡,却也似细针般轻轻扎了他一下,并不疼,却又难以忽视。那人仍在逐渐靠近,耳边是咯吱踩雪声,低头看到的是面前人的黑色靴尖。
“阿钰。”
沈钰抬起头,却不回应,只是沉静看着他。
“我来还你的剑,阿钰。”
叶轻云收起纸伞,在木地板上“嗒嗒”磕了三下,将雪水抖落,随即放进伞筒里。沈钰不动声色地收回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点了点头,“给我。”
“你……”沈钰开口,顿了顿,又止住忍了下来。叶轻云递剑的手一顿,似乎觉察到对方的欲言又止,只是笑了笑,却淡到看不到笑意。他将剑塞进沈钰的怀里,“对不住,阿钰。”
沈钰抿了抿唇,“无妨。”
本就应是这样,人与妖自古以来殊途。老辈人曾翻来覆去地叮嘱年轻人:“人与妖,自古以来,不可结缘。”
一旦结缘,总有一方是孤独的。妖有自己的道,想要反其道而行之,势必要遭受劫难,受些苦头。
既然如此,你我不论前世多么投缘,今生不过一介陌路人,既然互不相识,也就避免了悲痛。于情于理,都最好如此。
沈钰低声重复道:“无碍,只要解开这个缘……”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人间疾苦,另觅良缘,何乐而不为?
何必情深,何必寻故人,何必求前缘?
沈钰抬眸,一手抚上轻云的脸颊,声音很轻:“终究,和你结缘的人,不是我啊。”
他又怎能去占有这份不属于他的爱?
沈钰伸手,主动上前,将那人抱在怀中,“你对我的喜爱,大约只是爱屋及乌。就像我的父皇,如果不是阿娘死去的消息传到了都城,传到了天子的耳中,他这辈子都不会与我相见。”
“倘若不是前世的我,你也不会来寻我,来寻“沈钰”这个人。如此想来,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住,我不该怪你。”
他温和笑起来,将头埋在对方的怀里,声音从布料里传出来有些模糊,“你来寻我,也没有错。你只是和他们一样,透过我的壳子,看着相似的灵魂。我的父皇如此,明德如此,你亦如此。”
他其实早就明白的,想偷来一个人的喜欢其实很简单,只要变成那个人就好了。在父皇面前,装得乖巧些,有阿娘当年的灵气,父皇便能够借此怀念旧人。
如今沈钰活的通透,不愿回头看一眼过往,属于他的时光已经随着过往消散,埋葬着那些他无法回报的怜爱。那蝶妖对他念兹在兹,那蝶妖曾驻留在他为数不多的柔软片刻,那蝶妖曾逢春而来,停过他的剑尖也落在过他们共赏的春花上。
沈钰顿了又顿,双眸明亮,似乎好奇道:“所以前世的朕,是个讨人喜爱的人么?”
叶轻云抱得很紧,低声回应道:“世人皆待你如心上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