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如此,里面却传来了丝竹之声。
李洵没说什么,自觉地去了旁边的厢房。
皇子们有专门的一间房,等待召见的大臣们又是另一间房,里头都有太监宫女拿茶水点心伺候着。
李洵对这里并不陌生。
十二岁才开府出宫的时候,为了不让皇帝父亲忘记自己,他几乎是隔三岔五就会捧着字帖诗词来这里,等待父皇拨冗见他一面。他的弟弟们也是如此。
但皇帝也不是经常都有空见他们的,往往枯坐一整天,最终也不过等来一句陛下今日不得空,殿下们还请回去歇息。
相比弟弟们,李洵得到接见的机会是最多的,在朝中也许他与太子一道入朝听政,甚至去六部历练,还第一个得封爵位。
正因为如此,京中都说他是最得皇帝宠爱的皇子。
但今天,他却足足从上午坐到了临近宫城关闭的时候。
“殿下,宫门快下钥了,您请回吧。”
皇帝跟前的大太监刘玉前来传话。
李洵知道,父皇这是故意避而不见。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说出半个不字,可这次事关妹妹的终身。
“还请刘公公再代为通传一声,我有急事求见父皇。”
他塞了块上好的羊脂玉佩到刘玉手里。
刘玉脸上有些为难:
“殿下您这……”毕竟是最受陛下器重的皇子,还居长,他也不敢过于得罪。
犹豫片刻,他压低了声音,“陛下今天不想见您,不过,晚上翻了柔妃娘娘的牌子。”
虽然没答应传话,却给了很关键的信息。
柔妃是宫里少有的长盛不衰的宠妃之一,比起另外几位,皇帝每个月去她那里的次数虽然不多,却每次都会去得很早。
也就是按照现在这时辰,皇帝马上就要起驾了。
出了勤政殿,李洵并没有立刻离开,果然没多久,就在宫墙下堵住了皇帝明黄的御驾。
“父皇。”
李洵跪地叩首,拦住了去路。
御撵上的皇帝好半晌没说话,一张脸仿佛这乌云密布的天空。
皇帝不发话,李洵自然也不敢起身,他能感觉到皇帝在看着他,只觉得那目光让他如同在背上背了一座山。
过了好一会儿,上头才响起皇帝温和的声音:
“起来说说吧,你这不惜要堵朕的御驾也要见朕,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李洵起身,看向御撵上高高在上的父亲。
嘉佑帝如今四十七岁,金翼善冠下的头发已经有了丝丝银色,眼角也已经有了皱纹。
他的表情看似温和,一双眼睛却锐利如刀刃。
对上这双眼睛,大冬天里,李洵的背心冒出一层薄汗。
他知道,父皇这话,看似温和,其中却已经蕴含了指责他堵御驾的警告在里头。
但他不能退缩。
“父皇恕罪。”
“儿臣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商量下小七的婚事……”
三年前,他在户部办差立功,皇帝要赏他,他便私下里求了妹妹的婚事自主。
小七如今才十二岁,年纪尚幼,又有这样一道恩旨在,他原以为和亲的事不会再落到她头上,便没有太着急给她定下婚事,打算慢慢挑选,挑个各方面都如意的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