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两道惊叫声响起,阎贝就这样站在房间门口,眼睁睁看着那大小两道身影一起往地上倒去。
方老太在下,方小俊在上,即将滚做一团时,刚刚还被方老太一顿毒舌的阎贝还是没忍心看着老人家摔倒,一个纵步冲了过去,手掌快速从方老太身后穿过,轻轻松松把祖孙俩给扶了起来。
不过刚扶住,耳边就传来了方老太强自镇定的怒骂声。
“哪里来的死鬼!别来我方家!你快快离去,不然我方家祖宗一定不会放过你!快走快走!”
骂着,转头就往身后吐口水,得亏阎贝闪得快,不然就惨了。
方小俊死死抱住奶奶大腿,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方老太的肚子里,吓得浑身发抖。
“不怕不怕,我家小俊不怕啊,奶奶在,看奶奶把那吓人的死鬼骂走……”方老太拍着孙子的背不停念叨。
阎贝看着这祖孙俩的动作,挑了挑眉,竟还觉得挺有趣。
无奈摇摇头,仍由方老太一个人骂鬼,阎贝走到刚刚方小俊点火柴的地方找到火柴盒子,划开一根火柴,点燃了堂屋神位旁的两盏煤油灯。
黑漆漆的堂屋瞬间变得明亮,还在咒骂中的方老太嘴巴一顿,顿了大约两三秒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刷的把犀利老眼往阎贝站着的方向扫来,目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但紧接着就被怒意覆盖,抬手指着阎贝,手指哆哆嗦嗦,嘴皮子上下打架,气得浑身发颤。
好半晌,就在阎贝以为她会气得背过气儿去时,她又好了。
菊花一样的老脸顿时一肃,拉开还在瑟瑟发抖的方小俊,弯腰把脚上黑色布鞋一脱,抄起鞋子就朝阎贝砸来。
“你个懒婆娘!诚心想看你婆婆笑话是不是!”
话落,黑色布鞋飞射而来,阎贝楞了半秒,在那黑黢黢的鞋底板即将打到身上的前一刻,一个侧身,完美闪避。
只听得身后的神位上传来“啪”的一声巨响,鞋底子完完整整的拍到了老祖宗的遗像上,惊得方老太嗷嗷叫。
“作孽啊!作孽啊!作孽啊!”方老太慌忙跑上来把鞋子拿掉,连连对着神位拜了又拜,只觉得自己心里苦。
这一苦吧,瞧见了站在旁边一副看戏模样的阎贝,那火气可再也压制不住,拿着鞋子又打了上来。
阎贝眼见她要打,抬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劝道:
“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咱们不要动粗行不行!”
“不成!今天老娘要是不收拾你这个懒婆娘一顿,你就不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居然敢吓唬婆婆,你这懒婆娘胆子有点肥了啊,你这种媳妇儿,我一定要让我儿子把你给休了!”
一旁早已经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的方小俊,跟着堂屋内滴溜溜转的两个大人原地转悠,一开始见这两个大人转着圈跑还觉得好笑,可这冷不丁听见方老太这句话,两条小浓眉一皱,一本正经的给方老太纠正道:
“奶,现在不叫休了,叫离婚,还得去那个什么局才能离。”
“对对对,是离婚,是离婚,还是咱们小俊聪明。”方老太一边撵着阎贝打,一边还不忘夸大孙子一句。
只是这一直转圈圈却打不到人,老太太力气开始跟不上了。
阎贝一边轻松小跑闪避鞋底击打,一边观察方老太口中夸赞的那个熊孩子。
五六岁的模样,长得虎头虎脑的,穿着一身一看就知道是方老太亲手做的土气背心短裤,脚上穿了一双对这个年代的农村来说比较新颖时尚的黄色胶凉鞋,模样看起来倒是蛮可爱。
只不过此刻那双乌黑大眼中出现的幸灾乐祸,就不是那么可爱了。
对于两个大人的追打,他并没有表现出对亲人该有的为难和担忧,不但不担忧,还寻了个视线好的地方坐着,拍手叫好,完全就是个缺心眼的熊孩子。
不过,就在阎贝想着这场婆媳追打何时才能结束之时,这熊孩子倒是把她从这种追打状态中解救了出来。
他坐在板凳上,打着哈欠,泪眼朦胧的冲气喘吁吁的方老太喊道:
“奶,我饿了,我要吃炒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