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莲在家带孩子,皮严继续在各个工地打工,两年后他们生了小儿子。
七八年间,夫妻俩生活也算和睦——皮严脾气好,邢小莲也感谢他的包容和体贴。
直到91年,皮严在工地上摔断了腿。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一直干重体力劳动,应该找找门路,买个门市房,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他们俩能有什么门路?于是邢小莲又找上了侯梓安。
由侯梓安做主,以八万的价格帮邢小莲买下阳光小区对面的门市房,并给她出谋划策,让她做烟酒买卖,还打通了关键环节。
皮严没有八万块,东拼西凑,卖了平房才付清了全款。
然而,正义街不是旺铺,名烟名酒开起来后,生意很一般,只够勉强糊口。
但这个门市却掏空了夫妇俩所有的积蓄。
现实给皮严上了一课,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跟隔壁讨论此事时,隔壁告诉他,真正的内部价是七万,他买亏了。
邢小莲听说此事后,也着急上火,就去找侯梓安理论,但她人老珠黄,不但什么都没能闹来,反而被侯梓安嘲笑了一番。
侯梓安告诉她,他不缺儿子,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她要是不怕丢人尽管闹,看谁过不下去。
邢小莲铩羽而归。
皮严知道轻重,又咽下了这口气。
一过又是四年,阳光小区居民多了,生意慢慢有了起色。
就在皮严觉得日子稍微舒服点了的时候,他又遇到了侯梓安。
从此,侯梓安每次来阳光小区都到他这里买烟,每次都提及邢小莲年轻时多美,每次都问候他的大儿子,每次都话里话外地挤兑他,问他软饭吃得香不香。
皮严说:“我这软饭吃得再香,也架不住他动不动就往里掺屎掺尿,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我想弄死他。”
他说这话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哀莫大于心死的那种静,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正好,老家来亲戚住院,我给他们送饭,就顺便跟踪了他几回,弄清楚他的病房号,也弄清了逃跑路线。”
“但光有病房号还不够,我得考虑怎么杀。我见过误吃老鼠药的人,所以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好把握时间。”
“我就借着他来我店里炫耀的时候,弄清了他的睡觉规律。这个老小子还洋洋得意地跟我炫耀呢,说他的肾如何好,如何雄风不倒,晚上□□点睡,半夜起一回夜,就一觉睡到大天亮。”
“搞清楚时间,我就做好了准备,去石头镇买了药,第二天晚上送饭后,就没离开医院,这个厕所蹲一下,那个厕所蹲一下,一直混到了十二点左右,等水房的人散了,就偷偷上了楼。在卫生间等到侯梓安,他就去了侯梓安的病房,给他下了药。”
“当时害怕,手抖,用卫生纸垫着手拧杯盖就用不上力,拧了好几下,下药的时候也慢,刚下完药,走廊里就有了脚步声,没办法,我只好蹲在二床里面,当时可真是吓坏了,大气不敢出,幸好他没发现我,不然他就死不了。”
“不过,他死的时候也挺可怕的,吓得我弄掉了塞在兜里的卫生纸,要从一楼厕所窗户跳出去时,我检查了一下随身带的东西,发现卫生纸没了,怕你们从卫生纸上找到指纹,没奈何又回来捡了一趟。”
住院部后门,白天车水马龙,凌晨后就没什么人了,一来门不开,二来急救只从前面走,皮严熟悉地形,很快就回到了店里。
邢小莲对他杀人一事毫不知情,只知道他要临时替班,替老乡照顾病人。
皮严之所以打发她离开市里,只是因为害怕问到她头上,把她当侯梓安二奶的事情翻出来。
……
审讯室外,陆启元和黄振义一起听完了审讯。
陆启元道:“果然名不虚传。”
黄振义点点头,“火候把握得好啊,差一点儿都突破不了皮严的心理防线,沉稳,老练,真是后生可畏。”
陆启元笑道:“你看看,咱以为三天时间少了,结果人家一天半就解决了。”
黄振义吓了一跳,“支队长,破案子都有运气的成分,可不能过度宣传啊,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放心吧,我还没老糊涂呢。”陆启元开了个玩笑,迈步往外走,“走,跟严局打个招呼,把晚报的记者找来,适当的宣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