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视而不见。
田安邦道:“所以说,你到底多久没有关心过别人了?这样不行,好演员,不能整天盯着自己。”
曹一方喃喃道:“我觉得我已经不算演员了。”
田安邦沉默了一阵,“我没力气跟你多废话了我找你来,是要你帮我个忙。”
曹一方红着眼睛看他,“不是你说要帮我个忙嘛。”
田安邦也艰难的笑了笑:“互帮互助,共同成就。”
老头子接着说:“死并不可怕,但生有未竟之志,死就留有遗憾日苯今年出了一部历史长剧,叫战国,国内声势不显,国际上名声大震,许多知名影视人、评论家,奉其为东方古战的巅峰作,无论是场面调度,人物勾画,谋略运筹,美学设计,确实很好但是”
曹一方只以为田安邦看不上,顺着说道:“村庄械斗有什么可看的。”
田安邦被气得咳了起来,曹一方手忙脚乱,想拍拍他的背,却不敢下手。
田安邦瞪眼:“日苯地狭人稠,战国时代,以粮食计算,每一万石应当能调动二百五十人按照丰臣秀吉大体统一后的记载,大约有近两千万石,军队人数少说有四十万人不要看不起对手,不要张口就来。”
曹一方对田安邦的学识和积累,敬佩万分,可对他到这时候还在琢磨这些事却很不理解。
“老头子,这还重要吗?”他问。
田安邦已经没力气多说:“帮我,我以后告诉你。”
曹一方心想,哪里还有以后。
这话当然不能说。
两人对视,如出一辙的消瘦和疲惫,田安邦的精气神看着早已消磨殆尽,只留着最后一点执念,如同一条濒死的老狗。
曹一方毕竟年轻,盛气犹存,这会儿却全无信心:“三国很难,我跟吴导他们几个,唉太难了现在环境不好,我们拉不起那么大的摊子。”
田安邦按住他的手,能够感受到常年执笔的田安邦手上的老茧和余温。
他无比认真严肃的说:“你们不是孤军。”
曹一方完全低估了田安邦的能量。
一场逆潮而动的野火,自他垂垂老矣的身体里迸发而出,延烧至整个他为之奋斗的领域所有的边界。
港岛有一位叫徐泽的电影人,曾经在以演员之名的节目中大为赞赏当时的曹一方。
徐泽在电影里总是饰演反派配角,观众提到他,往往总会联想到早年一些恐怖变态的作品形象。
在生活里,徐泽又像是个常年挂着人畜无害笑脸的好好先生,没什么存在感,似乎只在娱乐圈边缘生活。
这位好好先生,在港岛早年的娱乐界,却几乎是话事人般的角色,人脉之广难以想象。
他与田安邦是旧友。
他正在觍着老脸,去一家一家的敲那些熟人的大门。
樊清让,真正的历史剧老戏骨,老版诸葛亮扮演者,德高而位尊,同样早已淡出,渐渐被喜新厌旧的演艺界遗忘。
与曹一方有过龃龉,也曾在病房冰释前嫌。
连筹备都还没开始的三国,成了他阔别十年接的第一部戏。
王治坤,京城人民艺术剧院的老戏骨,曾在神雕中与曹一方有过短暂合作,气势无敌,身板过硬的肌肉黄药师。
李孟朝,国内功夫之王,国际影帝,退隐多年。
仇石杰,泰湾国宝级演员,派场忒大的老头
柳盟,童星出身的天才演员,鼎盛时被称为国内表现派男演员的演技天花板。
这些只是曹一方听说过、或者认识过的一部分。
还有更多。
貌似已经被遗忘,貌似已经失去了对这个时代的话语权,被流量时代淘汰的老将们。
或许只此一次,打算折腾一把。
重回沙场。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