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沈御医亲口说的。”
“好,太好了!”皇帝英俊的脸庞这才露出狂喜之色,整个人好似被砸中般飘飘然。
下首两位臣工见状,也齐齐贺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有孕,真是大渊之福,江山社稷之福!”
“好,说得好。”
裴青玄笑道,抬袖道:“赏,今日都有赏。”
眼见皇帝正在喜劲儿上,刘进忠又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一时也顾不上扫兴,惴惴开口道:“陛下,沈御医还说,贵妃娘娘现下的情绪,似不大好……”
就如兜头一盆凉水浇来,裴青玄面上笑意凝住,盯着刘进忠目光沉沉:“情绪不好?”
刘进忠只觉如芒刺背,干巴巴咽了下口水:“是,是。”
情绪不好?想起她的狠心,裴青玄眸光骤缩,像是预感到什么可怕之事,猛地从御座离开,仓促间广袖还不慎打翻了桌上的砚台。
一阵“哐当”嘈杂声,朱色墨水浸染月白色锦袍,如斑斑血痕,很是骇人。
裴青玄看着这大片的朱墨,好似某种不详的预示,眼皮猛跳两下,一颗心也变得慌乱不堪。
“哎哟,陛下……”刘进忠见状,身子朝前倾去,一副欲替皇帝擦拭状。
裴青玄却是半刻功夫都不敢耽误,直接撂下殿中两位臣工,沉着脸色,疾步往外而去。
“刘进忠,跟上。”
“是是,奴才这就来。”
刘进忠应声,忙从地上爬起,经过两位臣工时,还略有得意地朝那礼部尚书投去一眼。
礼部尚书皱了皱眉,等到那两道身影走远,才扭头与宰相低语:“永乐宫那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宰相也被这情景弄得摸不到头脑,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若是喜讯,陛下自会昭告天下。若是……”
稍顿了顿,他一脸讳莫如深,语气笃定道:“总之,今日你我入紫宸宫是为科举改制之事,其余事一概不知。”
礼部尚书会意,拱手应道:“某知道了,多谢杨公提点。”
天色渐晚,永乐宫高高的朱墙都被式微的昏黄日光蒙上一层柔和而静谧的光辉。
一干宫人整齐划一跪在外殿,听到急促的靴子橐橐声,跪在前头的沈御医才抬起头,看到救星般双眼发光地看着皇帝:“陛下,您可算来了。”
裴青玄沉着脸嗯了声,环顾四周一圈,而后大步往寝殿走去。
“主子,就当奴婢求您,您别做傻事,这样也会伤了您的身子啊。”
素筝泪流满脸地跪在金笼子之外,而隔着一层栏杆,李妩双手被束缚在笼子上,一张清婉脸庞红白交加,嘴里恨声喊道:“混账,你们都是混账!”
梧桐最先看到屏风后的皇帝,忙迎上前行礼,又跪地请罪:“贵妃意图自残,奴婢迫不得已,只得缚住其双手,还望陛下恕罪。”
裴青玄黑眸闪过一抹厉色,背在身后的长指拢了拢,他深吸一口气:“下去领十板子。”
梧桐怔了怔,而后以额叩地:“多谢陛下。”
待到梧桐退下,素筝那边也慌张地朝皇帝屈膝行礼,双眸含泪地提醒着自家主子:“娘娘,陛下来了……”
方才还情绪激动的李妩被施了定身术般,霎时静了下来。
素筝见皇帝脸色沉冷,生怕他会对自家主子发难,战战兢兢地开口:“陛下,娘娘是一时…一时激动。您可千万莫要怪她,她现在还怀着身子……”
剩下的话被一个不耐的淡漠眼神堵了回去,素筝心惊胆战,脑子空白,直到一声冰冷的“退下”传来,她才如梦初醒般,颤着两条腿赶紧退下。
金殿之内,很快只剩下裴青玄与李妩俩人。
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静可闻针。
过了一会儿,静谧空气里传来钥匙开锁的清脆金属声。
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李妩闭上了眼。虽然看不见,可那混杂着朱墨与龙涎香的气息,还有他高大身形带来的无形压迫感,她能清晰地感知,包括他的触碰——
他替她解开手腕的束缚,低醇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梧桐对你无礼,朕已罚了她,阿妩莫要动气。”
李妩阖着的眼皮动了动,仍不肯睁开眼。
直到那只宽大手掌贴上她的腹部,如同被尖利毒刺扎到,她猛然睁开眼,疯了般推开他:“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