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和嘉宁是知晓生产后需要清理血污及一些琐碎事,于是忙上前道:“陛下,您下去吧,这里有我们看着。”
“是啊,堂兄,等这边收拾好了,你再进来作陪也是一样的。”
默了一阵,裴青玄这才松开李妩的手,从榻边起身。
大抵才经历过一场劫难,站起时,高大的身躯都晃了一晃。
宫人想上前扶,被他拦住:“朕无碍。”
他面色青白地站稳脚步,深深看向崔氏与嘉宁:“劳烦你们了。”
崔氏和嘉宁连道不敢,双双屈膝目送皇帝往外去。
待脚步声远,俩人正要往榻边走去,忽听外头传来一声惊呼:“陛下!”
俩人心下一跳,齐齐看去,便见屏风之后,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如山崩般,陡然倒地。
贵妃元夕产子,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众臣得到宫里的喜讯,连夜写了不少恭贺的奏表,就等着正月十六开朝时上表。
不曾想十六日清晨到达宣政殿外,却听到皇帝罢朝的消息。
众臣惊奇,还当陛下这是大喜过望,沉溺于得子的喜悦里,不愿上朝。
谁知这一罢朝,便是整整七日。
有消息灵通的大臣打听到,陛下并非陪伴贵妃稚子而无暇上朝,实是大喜大悲,旧疾复发,昏厥了三日。
李妩昏睡两日醒来,听到裴青玄尚在昏迷的消息时,也愣了一愣。
又不是他生孩子,如何比她昏得还久。
却也不去管他,反正有御医伺候着,用不着她担心。
在素筝的服侍下进了些补汤与吃食,她稍有了些气力,刚想再睡,素筝却满脸迟疑与困惑地叫住她:“主子,您…您不想看看小皇子么?”
李妩怔了下,小皇子。
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孩子,心下无端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感——
理智告诉她,她应当看看这个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我不想见到他。
坐在床边安静许久,李妩迎上素筝不解的眼神,抿了抿唇,道:“明日再看吧,我有些困,想要歇息。”
素筝愣了愣,心下奇怪,寻常母亲生了孩子,不都第一眼急着看孩子么,如何到了自家主子这,却是毫不上心?便是再困,叫人抱孩子过来看一眼,也不会耽误多久吧?
腹诽归腹诽,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抗,她忙应道:“是,那您先歇息。”
掐金满绣的绵纱幔帐缓缓放下,李妩躺在柔软衾被里,阖上双眼,酝酿睡意。
迷糊间,她好似听到外头传来婴孩的哭啼声,细而孱弱,断断续续。
黛色柳眉轻蹙,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烦闷,她扯过被子捂着脑袋,隔绝外头的嘈杂。
可不知为何,无论她如何遮住耳朵,那哭声仍钻进脑中,吵闹不休。
“素筝,素筝……”
匆匆脚步声赶来:“主子,奴婢在。”
“奶娘呢?叫她让孩子别哭了。”
幔帐外停了一停,
才传来素筝谨慎的回应:“您听错了吧?方才奴婢还在看小皇子,他睡得正香,没有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