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立刻卸下胸前的相机,并叫出了昨天和蔓婷经过斜坡时,回头往披覆雪纺纱的街口取下的微雨。
以最近的照片来说,这张他算最有信心。
薇妮接过后便搁下了手上的餐具,打算先抱持着尊重的态度好好地欣赏完。
「我去下洗手间。」见气氛平缓了下来后,又心起身说道,同时朝薇妮使了个眼色。
而薇妮则吐了舌回去。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摄影师应该要配合节奏,好好地讲解一下这张作品的来由、或是当下的故事、甚至是一般人比较难以吸收的摄影技巧也好。
但阿树的决心还是踌躇不定,他和薇妮完全称不上熟识,该怎么和一个不熟的人阔谈自己的领域,说实话他一点经验都没有。
除了当时大学社团里的同学、泰久以外,就只有蔓婷听过他聊摄影了。
但他就怕又再被骂啊。
要是迟迟僵在原地不动,那女人又不晓得何时会突然恶鬼上身,狠狠地训上他一顿。
而让他更加无奈的是,至少就刚刚那句话来说,倒是也发自内心地认同。
「没关係,我自己看就可以囉?」
「欸?」
突然的一句话,薇妮的嘴角窃笑了一个小弯,看过来的眼神中,就也没有刚刚那样的锐利。
「你太明显了啦,别那么紧张嘛。」
「唔、呃、好。。。。。。」
阿树才发现自己上身前倾的角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压得过头了。
而他更不会知道的是,从薇妮的眼里看见的、他当下的表情,就像拿着成绩单给手里握着藤条的妈妈看那样的,把涌出喉咙的紧张都全给自然流露了。
总之他是松了一口气,于是将脸偏向河的那岸,想藉着微风散去浑身的胀热。
「你对又心有什么想法?」
但这个世界从来不顺他的意,才刚稍稍冷静了下来,餐桌对面的那人又将子弹上了膛。
「欸?什么?」他当然不能明白。
「我是说,又心对你来说,是谁呢?」
「喔!不!我跟她只是朋友。。。。。。」
「这就省去了,你们的关係我全部都知道,甚至比你自己都还要来的了解,所以不用隐瞒什么了。」薇妮缓缓放下相机,眼里的红外线瞄准器已经牢牢锁定在阿树那窝囊的表情上。「唉、我话就先说在前头吧?我真的很难对你没有偏见。」
这女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先前出于两个原因,所以阿树很乖巧地自愿承受糟蹋--她是又心的朋友、还有她超级漂亮。
但即便如此,两人之间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得要建立在这种上对下的质问关係。
所以阿树,
「唔、嗯。。。。。。」低下头来好好反省。
「真的很抱歉,我就是一个很没礼貌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把场面搞得那么难堪,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难相处。」她的音量完全没有收敛,即便在人声吵杂的遮棚下,也引起了周围几桌客人的默默关注。「但又心是我的好姊妹,说句真心话,她甚至是比我的老公还要重要。」
阿树刻意不去理会周遭的目光,便只是继续低着头。
「时间总是会结束一切的,对吧?」她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花茶放凉,接续下去。「到了这段关係的最后,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给她什么样的交代?你有想过吗?」
阿树抬起头来,如果把这段话视作为一盘料理,那就是他这辈子完全不曾尝试过的口感。
「那在那之后呢?你是打算和她一起步入下段关係?或是就这么画下句点?就算还没有决定好,但总也曾经思考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