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将手中冰凉的匕首扔开。
他被程洛吓了一跳,对方眼底的疯狂与某些情绪让他感觉有些不快,他推了推程洛,色厉内荏:“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看上去营养不良的程洛身板却并不弱,离月竟然没有一下将他推开。
这让离月更不快了,他漂亮的唇瓣抿着,清泉般的声音此时带了淡淡的寒意:“我允许你不经我同意做这些了吗?”
程洛垂眸看见离月被塞入沉黑丑陋手柄的霜白手指,莹莹如玉,熠熠生辉,因为手柄粗糙,指尖过于用力而挤出粉月季花瓣般的颜色,他漆黑一片的眸底浮现某种更深的、仿佛信教者对供奉的膜拜与痴迷。
于是宽敞的马车内响起沙哑粗粝的声音:“是我的错,不该……”
“不该让您亲自动手。”
这双手就应该握着世间最华贵珍惜柔软之物,而不是这样一把寒碜鄙陋、坚硬粗犷、仍在路上也没人捡的匕首。
说完他接过被离月嫌弃至极的简素匕首,指尖触碰到小侯爷柔如春水的软肉时脸颊咻地红了半边,他下意识低头,不敢让自己如此丑陋狂热的态度暴露在小侯爷面前。
程洛准备亲自动手。
将匕首尖锐的刀口对准自己的时候,程洛面不改色,眉毛纹丝不动,仿佛要剖开的不是自己的心脏,而是随便一只畜牲的一般,却在下一刻被细白柔软的手握住手腕。
那只手并没有多大力量,甚至就程洛这么多年的挨打经验来看,是稍用力就能轻易挣脱反制住的,现在却仿佛有千斤重,叫程洛动弹不得。
程洛屏住呼吸,看见落在自己因为常年被欺凌和做下人活而十分粗糙的手腕关节处的那双矜贵的、带着幽香的手指,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嗓子眼却仿佛被棉花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只能如同不能思考也做不出动作的木头人一般,听见主动凑近的小侯爷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子蛊的确有用,但我说过要用在你身上了吗?”
离月听见竟然有这样控制人的好用东西,第一反应就是他终于可以让林木彻底忠心于自己,却差点被程洛用在自己身上。
程洛这才明白离月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原来小侯爷想控制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顿了一下,心底涌起对另一个不知名人的无限嫉妒。
漆黑不透光的瞳孔泛起淡淡的杀意,说话的语气却愈发柔顺谦卑:“我不知小侯爷另有用处,只是……小侯爷就不怕因此掌控不了我吗?”
程洛这句话说中了离月的心理。
离月此时心底的确不是没有犹豫。
程洛看起来既会南疆的神秘蛊术,又擅长使毒,如果不彻底控制他,离月用起来并不放心。
程洛静静等待离月的抉择。
尽管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他并没有主动提起,母蛊世间仅此一条,但子蛊虽然难培育,却并非独一无二。
离月眉头紧皱,几息后才做下抉择:“那你也不必在马车上弄,都是血。”
得到离月的回答,程洛阴沉充满嫉妒的眉眼竟然一瞬间轻快起来,唇也微微弯起,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恩赐一般。
离月不过是去赴了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宴会,竟然带回一个门客。
程洛几乎立刻引起英国公府上下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