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察觉不对的林木过来了。
唯一让离月遗憾的点,是林木来了,周绍元就不能放任不管。
他吩咐林木将人带回去,从头到尾他做过最废力的事不过是将周绍元从皇帝身上推开。背对着两人的他没有看见,仿佛陷入昏迷的黑衣青年在间隙睁开眼睛,眼底是十分的清明。
青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离月的背影,又不急不慢地闭上了眼。
穆宗“醒”过来了。
他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放置自己的厢房,身下是柔软干净的棉被,包着软绸。房间布置得极其奢华,如若不是他知道自己还在白马寺,只怕会认为这是哪个世家公子的卧房。
就连照明的都是极珍贵的琉璃八宝灯盏。
坐在软榻上假装看书的离月,听到一声咳嗽后立刻将让他昏昏欲睡的书扔下,他跳下软榻一路疾走至床前,凑到面色苍白、双眸漆黑的青年面前:“你醒啦?怎么样?”
青年望着他久久不语,几乎让离月认为他是个哑巴。
他急于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是又急促重复了一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次青年终于有了反应,他静静凝视面前让人失语的少年,目光落在对方比象牙还要细密乳白的脸颊,嗓音十分沙哑:“是你救了我?”
离月立刻有些惊喜,没想到青年竟然主动将自己认作救命恩人。但他还是比较谨慎的,毕竟周绍元当时就在青年身边,于是他很聪明地采用了比较含糊的回答:“是我看到你躺在那里,所以把你带回来。”
他说完后又觉得这样显不出自己的恩情,于是加了一句:“疾医说再晚些你命就没了。”
救命之恩,很重,懂吗?
好在当今陛下实在是位非常知情识趣的人,尽管他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此时他仍然毫不犹豫应到:“那多谢小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他望着离月被浓密睫毛遮掩、带着细碎狡黠光芒的极美双眼,深沉的眸底隐约带了点笑意:“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
离月可不会说没关系,他就是要对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来的。
于是他点点头:“你先好好养伤吧。”
一点也不问青年的身份,也不关心青年为什么浑身是血、周围都是尸体地躺在白马寺竹林。
临走时他想起什么,忽而折步返回,而在此期间,青年始终眼也不眨盯着他。
离月只是想起他还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身份:“介绍一下,我叫离月,是英国公的嫡子。”
没错,尽管他还没有上族谱、母亲也并没有进府成为继室,但离月已经以英国公嫡子的身份自居了。他说完又出于礼貌问对方:“你呢?我要怎么称呼你?”
穆宗此时一点也没有在朝堂酷厉狠绝的暴君样,反而收敛起浑身的锋芒,看上去颇有些温润无害的样子:“名字暂时不方便说,小少爷不介意可暂时以兄长相称。”
离月沉默不语。
黑衣青年并不催促,只沉静凝视离月。他不在意结果如何,只是贪婪少年因为沉思而多驻留的片刻。
离月并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叫不出口,他只是担忧这么叫皇帝,等皇帝以后回去了,会不会觉得他大不敬呢?
这样的考量是很有必要的。要当宠臣总是要慎重一些。离月谨慎地想,于是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不了,我有哥哥,我这么称呼你,我大哥会不开心的。”
他说完转身,没有注意穆宗瞬间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