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曹石带着人总算抵达了连州。
进入并州城,他松了口气,抬头看着依旧灿烂的阳光感慨道:“别说,这南越冬天还怪舒服的。”
这个时节,北方已是冰天雪地,想吃点青菜都难,南越就不一样了,到处都是穿一两件单薄衣服的百姓,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绿。
就是这地方路太难走了点,野外的树林太密了,还有沼泽,听说林子里猛兽蚊虫也多,都十一月了,晚上还有蚊子,实在是烦人。
“可不是,到底是荒僻之地,这连州跟咱们京城也完全没法比,城墙好矮,城里的房子也好破。”随从眼底有着轻视。
曹石笑了笑:“那是不能比,走吧,早点办完王爷交代的差事,还能早些回京。”
一行人去了府衙,表明了身份。
很快穿着官服的于子林出现在门口,亲自迎接曹石:“原来是曹公公,快请进。”
将人请进府衙后院,上了茶后,于子林上下打量着曹石道:“曹公公辛苦了,今晚给你接风洗尘,你可要好好在连州玩几日。”
曹石拱手:“多谢于大人的好意,这次我是带着殿下交代的差事过来,还请于大人帮个忙。”
说着将陈怀义的信递给了于子林。
于子林看到信上说让他介绍刘记商行的东家给曹石认识,便知道这封信并非出自恩师的本心,因为恩师比谁都清楚刘记背后真正的东家是谁。
晋王这是盯上了刘记商行!
真是好算盘。
控制了刘记商行等于控制了南越的主要经济命脉,还将获得广州商会的支持。
只是他这次不能拒绝。因为晋王既然能让恩师写这封信,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知晓他跟刘记商行关系匪浅。
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广州城内的商户都知道,刘记商行的东家跟连州知府于子林私交甚笃。他于子林就是刘记商行在南越的靠山。
这会儿晋王派了心腹太监过来,又拿了陈怀义的亲笔信,他若再拒绝,晋王恐怕要怀疑他的“忠心”了。
于子林将信折了起来,重新放回信封里,笑道:“原来曹公公想拜访刘记商行的东家啊,实不相瞒,我与他们有几分交情。当初刘记在广州卖棉花,被人刁难,携重金找上我,我推辞不过,就拉了他们一把。后来我去了两次广州,刘记都热情地招待我,只是这几年,连州事务多,刘记也越做越大,不怎么需要扯我这面大旗了,因此来往才逐渐少了。”
这话既承认了他跟刘记确实有关系,但又隐晦地表面,他跟刘记只是银钱上的关系,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么好,尤其是刘记做大后,双方的关系已经逐渐疏远,他的话没那么好使。
也不知曹石听懂没有,他只是笑:“原来如此,于大人眼光真好。”
于子林摆手:“不敢当,曹公公是自己人,我就不瞒您,这南越清苦,百姓穷,府衙也穷,咱们这做官的,只指着那点俸禄,哪够啊?逢年过节,上下打点,人情往来,还有家里老小一大家子要养,我这也是没办法。”
曹石笑道:“理解,理解,于大人也不容易,您都在连州好些年了吧,也该回京了。”
于子林一副很心动,但又不好直说的模样,摇头道:“这事听朝廷的,朝堂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咱们说回正事,曹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若在连州休息几日,我派人去送封信,请刘记的当家人过来一趟,公公意下如何?”
曹石自然是心动,过了并州之后,这路就越来越难走了,哪怕是官道,很多路段也是坑坑洼洼的,坐马车颠簸得慌,一天下来,浑身都快散架了。连州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应该更难走,他实在有些吃不消。
只是想着晋王还在京城等着他的消息呢,他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知刘记商行的东家在哪儿?”
“广州吧。”于子林一副不大确定的样子,“听说他长期呆在广州,不过偶尔也会随商队出海,或是去别的地方玩。现在刘记的事很多都交给了一个姓池的大管事。”
曹石实在不想再走陆路了,便说:“那我们去广州吧,见过了刘记的当家人,我从广州坐船回京。”
船上的日子虽然枯燥乏味了些,但怎么也比马车一路颠簸强。有时候不赶巧,没遇到城镇还要在野外露宿,这大冬天的,在外面露宿可不好过,坐船怎么也要舒服一些。
于子林见他坚持要去广州,没有劝阻,只说:“曹公公考虑得甚是周到,从广州坐船回京确实要方便许多。这样吧,公公初来乍到,辛苦了,在连州稍作停留两日休整,也让于某略尽地主之谊,让我将公务交代给下面的人,咱们再一道出发去广州如何?”
有于子林亲自出面,此行成功的几率要提高不少。
于是曹石一口答应了下来:“如此就有劳于大人了。”
“公公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于子林又跟曹石寒暄了几句,然后借口自己还有些公事要处理,让管家安排曹石先去休息,晚上再给他接风洗尘。
应付完曹石,于子林回到书房,立即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广州交给刘子岳,说明了情况,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他这边顶多只能拖曹石两三天,时间再长曹石恐怕就要起疑了。
将信交给心腹当天送出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南越这块净土恐怕也要不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