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早幸点头,按下了他的手,小怪物又恢复成了黑发少年的模样,那只手细腻如丝绢,比她的还小上一圈:“你怎么还在?”
“在等你醒来。”格鲁克没有收回手,轻轻抠挠着早幸的掌心,“想和你再说说话。”
“你可以叫醒我的。”
“没有必要,睡眠对你来说很重要。”格鲁克微微坐正,又向早幸靠近了一些,“很多事对你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我不算其中之一。最近想到这一点就让我……难过,或许可以这么说?”
“你怎么自己也不确定啊,”早幸抱住他,下巴蹭着他的发旋,不知怎的,格鲁克说不清的情绪却在她这里十分清晰,“但依然很重要。我可以把我交给你,如果是被你吃了,或许我们能作为一个整体活在……”
“不行,如果难以区分你我,那我不存在,你也不存在了。”格鲁克推开她,一向平整明媚的脸起了涟漪,眉头打结,“这就够了。我已经明白了,而且我想你也已知晓,所谓爱是什么。”
爱这个单词出现得十分唐突,早幸抱着满怀的风愣神。但很快格鲁克把手中的船桨塞给了她,填补了这份空虚。
“你会划吗?”
“有理论但未曾实践……”
“也不要紧,只要你想着前进,脊柱会指引你抵达的。”
格鲁克站起身,翻出了船舷,水面于他是坚实的固体,他踩在上面,朝早幸挥手:“再见了,我最亲爱的人,请不要忘记我,永远不要。”
等等啊,早幸嗓子眼发紧,但静水不再支撑那具小小的躯体,水花泛起,格鲁克沉入了湖中。
怎么看也看不透的湖水合上缺口,早幸趴在船边,眼角涌出的水分打破湖面,又兀自愈合。
为什么这么难过也还要前行呢?这大概就是活着的意义。
她抓紧船桨,尝试着一左一右地拨弄湖水。停在这里无法到达任何地方,早幸咬住下唇,在难以呼吸的痛楚中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
幸而彼岸并不遥远,在胳膊也抬不起来之前早幸抵达了陆地。小舟自行返回,消失于茫茫紫雾,早幸靠着岸边的垂柳吃了点碱水结,再次上路。
依旧是一条孤零零的小道,夹路的密林却明目张胆地吵嚷着,里面间或有一两句王国语或精灵语,让早幸听了便觉得胆寒。
“祂回来了!”
“妈妈”
“我何时能得到安息?”
“复仇……复仇……”
草丛下伸出的影子扒拉着小道的碎石子,魔境比以前更躁动了,早幸小心地走在不偏不倚的正中央,捏紧袍角,不让自己被那些“东西”碰触。
只要想着前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