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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安抚的拍着宝玉,看向贾敏身后,“我的玉儿呢,怎不见人。”
正扶着姑娘踏上台阶的雪雁听闻此话,脚步慢了下来,宝玉这般年纪还养在老太太处?
黛玉偏头看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雪雁赶忙收敛心神,摇头刚要道一句无事,恰有风吹来一块帕子,越发不满贾府行事的雪雁正准备扶着姑娘继续走,忽瞥见那帕子上似有青云、经等字样,分外熟悉。
雪雁让了位置给绿绮,自己上前才要捡,收拾好东厢的秋纹正好瞧见,想到什么赶忙上前,“怎好劳动姑娘,这是宝玉写着玩的。”说着弯腰却被雪雁抢先一步,笑着伸手,“好姐姐,快些给我吧。”
心中起疑的雪雁躲过秋纹的手,展开素白的帕子上印着七八个脚印,整个帕子已脏污不堪。
那上面的诗赫然是姑娘于聚贤楼所作,竟被如此糟蹋。
雪雁怒火中烧,强扯出笑紧紧盯着秋纹问道:“这诗真是宝二爷所作?怎好好的被踩成这样子。”
秋纹被这话问的额头冒汗,尤其雪雁一句眼熟,再搪塞不了。
“这,这是外面买回来的,说是什么青石公子所作,宝玉最不喜这等满嘴经济仕途的,命我们丢出去。”
“雪雁姐姐,你还是快些,”秋纹的话不等说完,翘首以盼未能见到林妹妹的宝玉听到此话,顿时捶着床高呼:怎那等脏东西还在,满口禄蠹,平乏无味的诗没得污了林妹妹的眼,快拿去烧掉,烧掉。”
见着宝玉情绪激动,贾母一面安抚,一面扬声吩咐道:“还不去烧了。”
“我听着这说的是青石于聚贤楼所作的那首被崔祭酒大赞立意高远的赠友人那首?”
听着贾敏的评价,宝玉眼里嫌恶尽显,“姑母怎也如那些人一般大赞满口经济仕途的诗。”说着,又吩咐道:“你们拿远些,别熏坏了妹妹。”
偏一旁的贾母一副理所当然,帮着腔让丢远些,贾敏听的齿冷,“母亲可知那青石乃是,”
贾母不满道:“不过林家远房侄子,再说那等贪慕名声的,我看你也远着些省的日后咬你一口,再有这等事情也多想想你亲侄子宝玉,莫要什么都便宜外人。”
“不是我夸自家孩子,宝玉他天资聪颖,最擅此道也最像你父亲。”不等贾敏开口,宝玉先歪缠道:“老祖宗,我才不要去献媚,没得熏染满身仕途铜臭。”
贾母忙将宝玉半揽进怀里,应道:“好好好,不去不去。”
这般模样看的贾敏直皱眉,“母亲,你这也太纵容孩子了。”
“宝玉才多大,那等文会我瞧着正如宝玉所说不过沽名钓誉。还有那林青石乃你子侄怎当日未跟着一块拜见,我看也是个假清高的。”一旁宝玉也跟着点头,又命丫鬟们忙处理了那帕子,迎黛玉进屋。
台阶之上,眼见秋纹又要来夺,屋内宝玉口口声声不喜,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间,雪雁嗖的一下上前,厉声道:“敢问宝二爷,你对经济仕途如此嗤之以鼻,说着禄蠹,可有想过府上大老爷、二老爷并琏二爷皆在此列。”
“宝二爷可知你口口声声瞧不上的林青石便是我家姑娘林黛玉!”
“好一张利嘴。”贾母才道一句,那厢听闻一句林青石是林黛玉的宝玉登时愣在原地,喃喃自语着不信。
林妹妹那等朝食晨露的仙子怎会被经济仕途玷污,又怎可能是林青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雪雁锥心之语不停歇的往外冒,宝玉瞧着贾敏并未否认,不信邪的起身便往外奔,“林妹妹,雪雁胡说的对不对,你才不说那些浑话。”
未得回声,宝玉急切着想往前拉人,被竹翠等丫鬟拦住,扯着脖子道:“好妹妹,你才不说那些浑话的是不是?”
且不说青哥儿,四哥哥与爹爹哪个不是为民鞠躬尽瘁,立在门前听了半晌骂的黛玉听着宝玉一迭声追问气极反笑,“敢问宝二表哥,什么叫浑话?”
满眼震惊的盯着哪一张比他日夜描摹中还要仙气缥缈的人开口问什么叫浑话,宝玉一时愣在那里。
黛玉眼里划过一抹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失望,“宝二表哥的浑话是说那些经济仕途?是说替为百姓做事的四贝勒辩驳一句的献媚?还是说天下苦学想要一展所长,护一方百姓的莘莘学子口中的功名?”
在宝玉难以置信中,黛玉一字一顿道:“这些于我而言,从不是浑话。”
“林妹妹你,你,你何曾会说这等浑话了?!”说着,宝玉怔愣着后退,“不不不,你不是林妹妹,快些打了出去,没得让这些熏了屋子。”
见着无人动,宝玉挥着手道:“愣着做什么,快些撵出去,莫要脏了我的地儿。”
宝玉似乎受了天大委屈与欺骗,哭嚎起来,这不是他的林妹妹。
听闻闹起来,贾母顾不得怨怪贾敏忙出来哄人的同时对着黛玉道:“女儿家家的,不过识得两个字,哪有这般青口白牙指责表哥的,当真是没规矩。”
黛玉不由蹙眉,若顺着老人家心意她不该反驳,然那次的梦境让她坚定绝不能做有辱林家门楣之事,虽林家支庶不盛,却也不单她一个女儿没规矩的名声怎么也不能落下。
黛玉直直看向贾母,“老太君,我们林府的姑娘自小是跟哥儿一同念书,学的都是圣人言,尊的是圣人与林家的规矩,不知哪一点失了规矩。”
第一次被小辈反驳的贾母将再度吱哇哭嚎着的宝玉揽入怀中,冷声道:“竟连尊敬长辈都不知,也不知姑娘的书念到哪里去了,竟还开口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