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清和说他恶心……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似被这两个字碾成泥,毫无尊严地顺着胸腔那道大切口哗啦啦倒出来。
原来这些日子,一直是他自作多情,以为——
在清和眼里,他也是例外。
国内发展太快,他时常会因为跟不上节奏,提出好多匪夷所思的观点,每次宋序林都会嘲笑他。
但清和不一样,他是除家里人外,唯一听得懂他奇奇怪怪的人,不仅会很耐心解释,一步步带他适应,还会任由他一次次试探底线,在他受欺负受委屈时,第一个挡在他面前……
清和纵容了他这么久,怎么可能现在才说恶心呢,一定是在说谎骗他呢。
没错,一定是这样!
宫华岁越想越对,最后直接说服了自己。
他艰涩地张开嘴,卖力扯出一个笑容解释,“清和……我知道你是在骗我,我一定是惹你生气了,你才会说这些气话,我……我……”
“没骗你,你也没有错,是我这个人的脾气本来就怪,你最好还是别靠我太近。”迟清和耐着性子哄。
“我不要!”
宫华岁的心脏再次被攥住,固执地将少年的小臂又拽紧了些,他睁着眼睛,被病意染红的眼珠布满水汽,可怜极了。
“清和,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我跟她没什么的,我……”
迟清和叹了口气,“这个其实不重要,而且我已经说过了,是我的原因,不是你的,你不用自责。”
“可我不在乎……你知道的,我……唔!”
迟清和捂住宫华岁的嘴巴,凤眼弯弯,仿佛藏着无数种分辨不出的异样情绪,“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宫华岁的眼睛忽然瞪大,迟清和宠溺地笑了一下,修长白皙的指尖流连在少年昳丽的眉眼上。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让你这么任性。”
直到这时,迟清和才彻底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在乎那个女主持,他在乎的一直是“未来”。
他活了二十六年,是个成年人,注定会预设各种偶然。
以往,他的人生目标是活一天赚一天,大不了一命呜呼。
可到了这,先是老迟,再是宋序林,再是……有太多值得活下去的信念了,他不想,也不能再得过且过了。
他想活下去,可主动权自始至终没掌握在他手上。
如果任务失败,彻底消失,那么他现在的纵容任性只会成为反噬的弯刀。
所以再等等,等他能继续活下去、等他能跟宫家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等他不会重蹈宫时暮与陈乞青的覆辙……
届时,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畏畏缩缩。
“岁岁,别哭……”再等等我。
迟清和眸底盛满了疼惜,指腹轻柔地擦拭着少年眼角的泪。
这副样子落在宫华岁眼里,温柔到极致,也无情到极致。
“清和……我……讨厌你……”
宫华岁哭着把迟清和的手拍开,鼻尖通红地控诉道,“你就是喜欢……玩弄我……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说完,他拿袖子狠狠地擦了把眼泪,捏紧拳头,甩头就跑出去了。
大概是真的气急了,门被摔出了好大一声。
迟清和垂下眸子,盖住被拍红的手背,苦笑一声。
而此时的门口。
宫华岁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胳膊里,耳朵竖的高高的,想要听房间里的动静,可由于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见,他只能撇着嘴巴嘀咕。
“为什么还不来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