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玟面露苦笑,牵扯得胸前的伤口一阵揪心之痛,忍不住咳嗽起来,鲜血也自嘴角滑落。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傅昭玟勉强站直身子,眼睛直直地看着公孙玉瑶,缓缓说道:“傅昭玮的皇位怎么来的,你也当知晓。我谋事不成,亦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又有何错!”
公孙玉瑶低眉看着手中长剑,神色莫名,半晌方才幽幽道:“景明,阿大,阿二,小虎,含烟……这些昔日结伴闯荡江湖的生死之交,还有那长安城中的数万军民,都因你的一己之私枉送了性命,你竟不觉有错?”
说着,两行清泪滑落,连持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一将功成万骨枯!玉瑶,名门世家出身的你难道不明白?”
闻言,公孙玉瑶嗤笑一声,一双凤目泛起寒霜,气机死死锁定傅昭玟,握剑的手缓缓抬起,再不复丝毫颤抖。
见此,傅昭玟不再多言,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夹杂着三分豪情、三分壮志、三分不甘以及最后的一分悲凉。
公孙玉瑶正欲动手,傅昭玟却猛地收住笑声,纵身跳下山崖。
公孙玉瑶一惊,紧走几步赶到崖边,却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云海,耳边则是傅昭玟若有若无的声音:“玉瑶……孤不曾负你……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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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玉瑶站在崖边,望着面前的云海,久久无语,山风吹得她发丝飞舞,衣袂翩翩,若不看她面上的悲戚之色,还当是何方仙子临凡到此。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玉瑶猛然回神,缓缓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轻轻抚过剑身,低声呢喃道:“凤鸣啊凤鸣,如今傅昭玟已死,景明他们的仇总算是报了……可是……景明终究是死于我手,日后我又当何去何从,唉……”
一声轻叹,公孙玉瑶收剑入鞘,转身便要下山,却陡然僵在原地,一双凤眼圆睁,眼中尽是惊骇之色。
只因离她不过十步距离,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
那人黑袍裹身,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能辨别出是一男子,怀中还抱着个三、四岁的女娃。
她强自定了定心神,暗道:此人好深厚的修为,如此近的距离我竟半分也未曾察觉。
念及此,她赶忙稳住身形,手按剑柄,注视当面之人,开口问道:“前辈此来为何?”
男子轻笑一声,也不言语,只将怀中的女娃轻轻一推,她便顺着力道向公孙玉瑶飘来。
公孙玉瑶未及反应,女娃已稳稳落入怀中,她本能地将人接住,旋即心下骇然。
只因对方这一手看似轻飘飘地一推,女娃便似缓实疾地到了她怀中,半分也未曾伤到女娃,足见对方对真气的控制已然妙到毫巅。
她正欲询问缘由,男子却已开口说道:“此女乃是本座于渭水之畔所救,正逢长安大乱,已然寻不到家人。既然你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不若便将此女留在身边教养吧。”
说罢,不待公孙玉瑶答话,黑袍晃动之间,男子已然往山下飞掠而去。
见此,公孙玉瑶心头一急,便要追赶,耳畔却又传来那男子飘忽的声音,只听他说道:“此女天资极佳,你且好生教养,十六年后自会有人前来寻她……”
公孙玉瑶闻言惊疑不定,再想去追,却早没了黑袍男子的身影。
无奈,公孙玉瑶低头打量起怀中之人。
这一看,她顿觉心头一软,女娃那精致的眉眼、白皙的肌肤以及微蹙的眉头,无一不在展露着可爱、可怜。
先前裹在黑袍之中还看不出装扮,此时倒能瞧个真切。
那裙子面料从未见过,似绸似缎,透着股华贵,胸前还绣着只粉色小猪的头像,煞是可爱。
虽是裙子,但整体样式反倒更像小衣,只遮住了躯干,胳臂和小腿都裸露在外,裙摆处层层叠叠,点缀着不知是何材质的装饰,倒也好看。
公孙玉瑶却不禁秀眉微蹙,只觉这裙子即便穿在三岁孩童身上也颇为于礼不合,完全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了。
再看去,女娃胸前挂着一枚玉坠,那坠子状若水滴,晶莹剔透,内里华光流转间似乎构成了什么图形。
她凝聚目力,好不容易才看清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模样。
“这孩子虽衣不蔽体,但小衣料子瞧着却也名贵,脖颈间这枚玉坠晶莹剔透,更非凡物,如何便成了孤女……”
公孙玉瑶不禁轻叹一句,唯恐山间风大孩子受不住,索性不再多想,手心抵住女娃背心以真气为其护体,运起身法便向山下而去。
待到山脚,她回望险峻依旧的华山,心中莫名哀叹一声,暗道:权势果是世间最凶险之物,当年那个风光霁月的楚王殿下如今也成了它的食粮,下一次又不知会是谁人出来搅动风云了……
轻叹一声,她紧了紧怀中的女娃,径直取道华阴而去,背影透着些许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