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有襄阳之战中缴获的山简、王澄的一些旗帜,王将军那里也有曹嶷在青州大败苟曦的旗帜,我军兵分三路,分别打上这些旗帜,就是让他们觉得全天下都来打他们了。”
“孟孙,好计策啊?仗还能这么打?”
“就是要不断的袭扰,瓦解他们的斗志,这就是当年淮阴侯十面埋伏,尽插汉帜的计策。攻心为上,其次攻国,最下攻城。”
“完全听不懂,不过听起来很高深的样子,反正大哥来之前都说清楚了,让我指哪打哪。我就一切听命。”
石勒的骑兵如过境的飞蝗一般,所过之处,只留下焦土和尘烟。
张宾派人掐断所有的交通要道,将后方的消息完全阻隔,不出几日,石勒的骑兵就追上了这支在官道上一字长蛇阵排开的部队。
石勒一摆手,帐下大将孔苌提马到了身边。
“孔苌,这次咱们是谁的人?”
孔苌打开张宾留下的锦囊,“是襄阳方向的山简。”
“找几个有襄阳那边口音的人领头,把山简的旗帜打出来,冲着这条大蛇的屁股狠狠的插一刀,记得最后把旗帜有意无意的丢一些。”
孔苌领着一队骑兵冲出去,砍杀一阵,不做过多的纠缠,一看到有反扑的迹象立刻就脱离了战斗。
这边从东到西,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的将军钱端,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第几次了?刺史大人。”钱端问下身边的豫州刺史刘乔。
“没仔细说,从天没亮就开始了,这太阳都落山了,我们一顿饱饭都没吃下去,每当我们要扎营吃饭的时候,就有一队骑兵冲杀出来,可我们领主力回击的时候,就跑得无影无踪。”刘乔也累得摘了盔甲,倚靠在一辆马车下。
“看看,”钱端拿着缴获的旗帜,“山简从襄阳都追过来了。”
“不奇怪,当年王爷领兵入宫杀人,那可是把尚书台的人都杀完了,那里面可全是山征南的故旧亲朋,他心里能不恨吗?”刘乔居然表示了理解,“哎,王爷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现在要被算总账了,却落在我们这些人的头上。”
“早餐的时候,还缴获了苟曦的旗帜。这些人怎么和羯奴混到了一起。我不理解。”钱端心里想不通,他只是一个军人,他心中只有一个敌人,这些侵犯领土的胡人。
“不理解吗?几天前,那几位王爷们不是说了吗?家贼甚于胡奴,他们的心中还把胡奴当做劫掠一遍百姓,就回到平阳襄国。认为只要危害不到他们自己的性命,哪怕是多死些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哪?”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刘乔也就没有什么要顾忌的了,把这些年心中的不悦都说了出来。
“可,没有了百姓,哪来的高高在上的王?这点道理,我一个莽夫都知道,那些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的王爷们怎么就不知道哪?”钱端气呼呼将佩剑摘下来,插在地上。
“他们知道,他们只是习惯了。你不记得当年石崇王恺斗富?他们赌到最后,比得就是谁能杀美人不眨眼。似这样的朝廷,早该完了。”刘乔话语中那份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悲凉,感染了身旁的钱端。
“怪不得,这四处的流民,一有些风吹草动就揭竿而起,原来是这些王爷们不许他们好好活着,他们就只有这一条求生的路。”
钱端也感慨到,这些年来,他不是在征讨各地流民暴乱,就是在去征讨的路上,一直以来他都想不通,这流民暴乱怎么越剿越多。
从前还得到深山老林去抠,现在连襄城、宛城、长沙这样连接南北的要害之地都被流民所占据。
现在,他总算是想通了,他们之所以造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哎,就是因为这些王爷们的私心,我们这二十万人,怕是要葬送在东归的路上了。如果当初听我的意见,南下淮南,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寿春了。”刘乔不无惋惜的说道。
“那,要不然……刘大人?”钱端再呼喊刘乔,刘乔已经不再说话了。
“奉王命,诛杀逆贼刘乔。”刘望提着剑,从身后站出来。
诸葛铨在另一侧包围了钱端。
“钱将军,你最好想清楚,你阖家老小,都在我们手上。你可不要被刘乔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刘乔大人不过是发几句牢骚,刚才他身先士卒,亲自砍翻了三四个贼兵。你们就这么问都不问,就给砍了?那谁还敢给你们卖命?”钱端看着刚刚还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刘乔,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些什么也不干的家伙,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钱将军,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念你数战有功,暂且不处罚了。”刘望收剑入鞘,看着地上各式各样的旗帜,又拉拢了起来,“现在是存亡之秋,正是忠臣用武之时。钱将军只要护送大家平安的回到东海国,到时候骠骑大将军的位置,就是你的。”
“否则,”刘望话锋又是一转,“这些阴谋叛乱的家伙的下场,就是你的结局。杀。”
一声杀字,几百颗人头滚到了钱端面前。这些人刚刚还和钱端一起冲杀,没有被敌人杀了,反而在他们一天水米未进的困饿之际被自己辛苦保卫的人,给砍了脑袋。
他们的罪过也不过就是也靠在马车附近休息,听到了刘乔的抱怨。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把我的校尉都杀了,你们来带兵吗?”
钱端愤怒异常,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大老爷们,心肠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抠出来狗都不吃。
若不是保护这些大老爷们,和他们那些成车成车的财宝,怎么会被敌人这么快的赶上?
就这,只要稍微笑得不够恭敬,他们还是和当年的石崇一样,说砍就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