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是因为日常工作的压力很大,五条悟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边界感。偶尔有咒灵会被他拿来玩、高层领导会被他拿来玩、同伴学生和后辈也一样会被他拿来玩,玩到即使谁都知道他很可靠、也很难对他生出尊敬之心。
他太讨打了,最可气的是没人打得过他。
——所以,像现在这样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对五条悟来说是异常罕见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六眼都看到了什么,因此也没人敢打扰他。
现在他终于开口了,嗓子却很哑,声音里的难过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悟?你还好吗?”夜蛾正道严肃问道。
五条悟“嗯”了一声。他难得在并非战时拿掉了黑色的眼罩,一双美丽到不真实的苍天之瞳里溢满了泪水。锋利的美貌被柔软的泪滴柔化了,甚至透出某种我见犹怜的精致来——但是,当然,没人把这眼泪当真。
即使对用眼卫生不太好也顾不上了,五条悟伸手在眼眶上揉来揉去,顺口说明情况:“这个空间的‘情报’太多了,脑子有点受不了——回到正题吧。从六眼回馈过来的信息来看,我们最好把那个声音说的话全都当真为好。所以惠酱提出了个不错的意见呢,把那个旁白当做问题中的戴因斯雷布来理解,是不是能大致明白这段视频在说什么了?——好嘞,现在提问!”
摆出教师架势的五条悟拍了拍手。似乎眼睛一直在痛,他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停不住地流淌下去,五条悟不甚在意地抹了一下脸颊,高高地举起一只手。
“题干中的‘旅行者’和‘戴因斯雷布’,对应的是视频中的哪两个人呢?现在抢答!”
……
“虽然很失望,但其实乱步先生已经得出‘正确答案’了吧。”
用的是疑问句,但太宰治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中原中也听从了森鸥外的命令停止了与太宰治的争吵,但那双冰一样剔透的眼睛仍然满是怒火地盯着他。
小蛞蝓即使在生气,不,正因为在生气,才一直燃烧着如同火焰一样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看着又是高兴,又是想把那火焰直接掐灭。太宰治按捺下内心异样的喜悦转移了视线,向江户川乱步确认道:“应该?”
“应该。”乱步闷闷不乐地收着腿,“要说吗。”
如果说从千头万绪中抽丝剥茧找到线索、能看透一切谜题,是江户川乱步近乎异能力的绝顶才智的话,那么阅读人心、玩弄人性则是太宰治的专长。两个绝顶的聪明人各有各的战场,所以此时江户川乱步才会对太宰治发问——想要说出答案很容易,必要的话给愚蠢的大家解释这个为什么是正确答案也很容易,但这样做合适吗?因为即使回答出了正确答案,他们所在的世界——被叫做“梦境”的、这个观影厅的主持人叫做《文豪野犬》的世界,也并没有被划定为可以做出回答的世界。
不管祂口中那过于夸张的说辞是真是假,这个出不去的房间总是真的,那个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如掌上观纹一般清晰的屏幕总是真的,能够在每个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把所有人都放到这个奇怪的“观影厅”里、强迫大家一起看影像这件事总是真实发生的。
擅自回答的话,万一得罪了这样一个强者要怎么办?这个问题被自然而然地交给太宰治思考了。
太宰治的眼睛落到聊天群的页面上。
“……不管怎么说,这个聊天群的存在,就意味着这个空间的主人是希望我们进行交流的。”
毕竟在这样一个密封的空间里,阻碍交流再简单不过了,建立这个聊天群完全是多此一举。
“第一场观影、第一次回答,我们稍微稳重一点,适当给出解题思路、而不直接说出答案,这样如何呢,社长?”
福泽谕吉双手拢在袖子里,轻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