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裴温辞房中的烛火燃着。
今日看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信件,而是许然叫手下人买的话本子。
义安城的人似乎比中元的人要更热衷这些杂文轶事,话本子更新迭代得快,也更有趣味。
今日这话本子说的就是一位布衣谋士凭一己之力,在朝中重臣间如鱼得水、搅弄风云的故事。
夸张了些,但确实处处是裴温辞的影子。
裴温辞合上书,窗前月影一暗,许然从外面推了窗子,银白的面具泛着寒光。
裴温辞走过去,解开他的面具,那一丝寒意就似幻影一般消散无踪了:“今日这么晚?”
他们确定心意的时机不太好,如今到了关键时候,两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哪怕是单独相处,也多是在商议正事。
许然嗓音低沉,带着倦意,问道:“这么晚了,先生还没休息。”
他垂眸叹了口气,很不满意的样子:“带着你回来,却让你更辛苦了。”
裴温辞穿着纯白的寝衣,看着又瘦了些。
他摇头:“不辛苦。”
许然弯了弯唇,示意他伸手,然后将一个小袋子放在他的掌心。
“义安的糖和别处味道不太一样,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裴温辞是个很擅长领会到别人好意的人,从前对他释放好意的人不多,但哪怕有那么一星半点,比如不相熟的侍女在他生病时偷偷给他留了一碗热粥、医馆里的老大夫替他抹了零头,这些事情,他总记得很清楚。
但许然对他的好太多,满到溢出来,一颗心都装不下。
许然替他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纠正他的想法:“路中遇见,就给你买了,只是很简单的事情。”
裴温辞含着糖,依旧固执己见。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许然最近很忙,每次出行都是急匆匆的,但中途还是会记得他,看见买糖的就会想到他。
在无数危急的大事面前,还能记得对自己好,裴温辞觉得这是很不容易的事。
月朗星稀,夜凉如水。许然微微低头,扣住他的下巴,两个人的发丝交汇在一起。
猝不及防,但裴温辞很快反应过来,配合着他的动作。
遗留的糖味融化在吻里,融化在月色里。这些日子,他们做过的最亲密的动作,也仅仅是吻。
摇曳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样的晚上,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打开的窗子和意乱情迷的吻……裴温辞无端想到,他们这样像是在偷情。
好像也确实是在偷情。
可能是今晚碰巧看了话本,然后回忆起从前在中元时许然那一堆书,裴温辞想得很多。
他也是男人,看见许然暗沉的目光,感受着对方逐渐收紧的力道,很轻易就理解了他的欲念。
但是许然放开他,理了理他散乱的衣襟:“去休息吧,日后早些睡。”
裴温辞扯住了他的衣袖。
许然轻怔,停下准备关窗的动作:“在想什么?”
裴温辞看着他,如实说了。
“先生,”许然低头笑着,但眸中那一丝漫不经心却淡了:“宫里如今人多眼杂,等安稳下来,就带你见见母妃。”
“……什么?”这两个字裴温辞说的很轻很慢,似乎只有许然一转身,就隐没在风里了。
许然很认真:“先生难不成真要同我私相授受?”
许然自然不在意这个,但他知道裴温辞是在意的。可对方什么承诺也没要,就孤身跟他来了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