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面色一红,目光闪躲,催促仆从去把张三公子请过来。
张三公子姗姗来迟,书生打扮,一身靛蓝色的儒衫在他的身上有些松垮,他面容饱满红润,似乎不像是刚死了妻子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悲恸之情。
淡淡行礼之后,张三公子便站到一边。张老爷想说什么,被封令月黑着脸赶出去了。
张家的会客厅内,仆从侍奉完茶水之后,在付离的疾言厉色中,背脊弯成了四十五度,低着头,恭敬的下退。
清退所有人之后,付离示意唐云意可以问了。唐云意不慌不忙,捧起翠绿的茶杯,手指捻着茶盖,轻轻拂去茶沫,方才抿了一口。茶水清香入喉,如潺潺流水润过心田。
唐云意一来,花去了一炷香。他看似在喝茶,实则在偷偷打量张三公子的表情。张三公子的任何微动表情被他尽收眼底。
张三公子如佛僧入定,腰背挺直,瞳孔放大,心绪不知飘到了何处。整个人冷静得让人不得不怀疑,妻子的死跟他有关系?可又是这样一个冷静到可怕的人,让人不得不深思里头藏了什么隐情。
“张三公子,你的妻子上吊了,你似乎并不伤心?”
张三公子涣散的眼神突然聚集起来,放到了唐云意身上。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睛像两处深渊,有可怕的魔力吸引着张三公子。
“大人可有过情爱?”
唐云意被反击,不由得发笑,“本官有没有情爱,似乎跟你们张王两家的命案似乎没有关系?”
“大人,爱一个人到极致时,心会痛到麻木,不悲不喜,不嗔不怒”
“哦,张三公子是那样的人?”
张三公子的眼睛有漩涡。他开始对唐云意讲了那天的经过。
新婚夫妻,恩爱两不疑。那日,本是妻子的生辰,他承诺过妻子生辰当天,要送她一根珠钗。可前一晚,他与同窗喝醉了,将生辰礼忘得一干二净。
妻子在翌日同他索要生辰礼的时候,他拿不出珠钗。妻子便以此为借口,同他闹起来了。刚开始,夫妻俩只是雷大雨小,不知后来为何越吵越凶。他当即摔门离去,当晚留宿同窗家中。
第二日,他在同窗家收到了妻子上吊的消息。他震惊又害怕,急急忙忙赶回来,路上被台阶绊倒,摔得他膝盖脱皮流血,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喘息。
等他回到家中时,妻子已经死去。他怀中再也不是那个软绵绵的娇躯,而是一副手脚僵硬的尸体。任他怎么呼唤,任他撕心裂肺,妻子已经上吊死去。
“大人,你说……我们那么相爱,只因为一根珠钗,她就毅然决然上吊了,她怎么忍心?”
这一刻,唐云意终于在张三公子的脸上看到悲切的表情了。他的眼眶迅速蓄满了泪水,在开口之前,如堤坝崩溃,一泻千里,“我一直以为她还在。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她走了,她丢下我走了”
“啪”的一声,巴掌声回荡大厅。张三公子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