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银。幽黑的弄巷亮澄澄的。封令月摸着下巴,作沉思状,“九门楼哪位高手吸了你的内力?日后见到,我好逃跑……”
“咳咳……”,付离忍不住剧烈咳起来。这位叫封令月的姑娘嘴上不饶人,但是付离还是撑着身体,提醒唐云意,“我们遇到的九门楼刺客,在九门楼应该有不凡的身份地位。日后再见,务必远离此人”,见到封令月,付离已经猜到那晚是唐云意派人去救了他。否则,他肯定被吸干内力,最后血肉干涸,皱着吸附在骨架上,半生生不死,深受折磨。
唐云意为付离拍后背,又为他递上水袋,“付离,你可还能撑住?”
付离摇头,“需要缓一缓”,刚才那场打斗,耗尽了他好不容易修回来的内力。
入夜,夏风习习。月光倾洒,花影婆娑,聒噪的蝉鸣隐身。三人隐身在月影照不到的荫蔽角落。付离打坐运功,唐云意和封令月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付离缓缓抬起眼皮。轻启干燥得起皮的嘴瓣,述说了那晚之事。
九门楼刺客出招狠厉,被他挫了一刀之后,对方招招致命,直攻要害,势必要吸干了他的内力。幸而,封令月及时出现,射了一箭,他才逃脱一劫。
他逃出来之后,差点气悬功散,不得不寻一处安全之地,运功疗伤。刚回来找云意,又与封令月打了一场,先前努力都白费了。
唐云意内心惊悚不已。一直以为这些招式是小说里的桥段,没想到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云意,箭为什么爆炸?”,若不是箭突然爆炸,炸了那人的手皮开肉绽,恐怕他已经开席了。
唐云意抿唇,笑而不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付离虚弱点头,云意如此,心中似乎有了信心。看来,他们不必守九门楼追杀,至死方休。
“天枢爆炸案可有眉目?”
唐云意点头,“不过我需要去天枢附近看看。或许,离我们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付离颔首,“明晚行动”,现在金灵卫全城搜捕他和云意。九门楼又在暗中虎视眈眈。以他的身体,休整一天,应该能恢复些许。
封令月的眼神亮如繁星,蹲到唐云意面前,双手撑着腮,言笑晏晏,“云意,我们是不是准备自由了?”
唐云意失笑,“除非我们不被九门楼杀了”,这是前提条件,其次还要有人愿意支持他们查案。否则,京都杀戮不止,血流成河。
“嗯”
入了夜后的金灵卫官邸静如止水。糙汉梁攒在屋内来回踱步,表情盛怒,怒不可遏,举起的双拳欲砸向书案,又不得生生忍回来,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无法发泄,硬生生把自己的脸憋得跟烧红的铁块一样通红。
“苏屿,还没找到付离?”
金灵卫左统领苏屿摇头,“付离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大理寺。那晚早已经有九门楼的刺客等候在大理寺。付离与九门楼刺客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绝杀,付离恐怕凶多吉少……”,已经三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付离的身手,岂会是九门楼绝顶刺客的对手?
“臭小子,亏我那么看中他。有意培养他成为右统领,他却陷我于不义之中,饱受责难”,屋内响起了梁攒的愤怒咆哮声,隐隐约约有震荡屋顶的趋势。
“统领”,苏屿迟疑了一下,“九门楼的刺客都是绝顶杀手,从不失手。付离在刑部天牢中,不问任何理由将唐云意带走,是否冤枉,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越狱了,天枢爆炸案就跟他们有关系了,只有思路一条。在九门楼的罗网之下,他们还能脱身?”,没准过几日,河边会浮起碎尸片,这是就门楼惯用的凶残嗜血手段,令人发怵。
昏暗的光线投在梁攒阴沉如水的半边脸上。听完苏屿的分析,他脸上的愠气慢慢褪去,一股浊气从胸腔里呼出来。“苏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子的头上已经悬了一把铡刀,付离劫狱,老子的头上又多了一把。九门楼的人估计很快找上我”,梁攒忽然忧心忡忡,疑神疑鬼,“没准他们已经暗中盯上了”,梁攒一惊一乍,拍桌而起,“九门楼该不会以为是我指使付离劫狱?”,梁攒惊恐的眼珠外凸,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撞击。九门楼刺客千面万象,恍若鬼魅,无所不在,似幽魂之附身,言论出入,难逃其耳聪目明之威。鹰视狼顾,朝野皆知。
梁攒脸上蓦然露出像便秘一样的慌张神色,脸憋成了土陶色,“九门楼的罗网无处不在。苏屿,你说我上次蹲茅厕的时候,木头年久,横断坍塌,我掉茅厕的事,是不是记载九门楼的罗网里?”
苏屿咬着口腔里的软肉,脸色憋成铜红色。当当金灵卫统领掉茅厕的事,金灵卫已经憋洗脑般的忘记了。如今当事人再次提起,往事强制冲入大脑,历历在目。梁统领当时臭不可言,人人避之。
“统领,说不定您在九门楼的罗网上早就赫赫有名”,苏屿暗笑。某年某月,金灵卫统领掉进茅厕,全身污秽,受人耻笑……
梁攒挥手,腮边胡掩饰了他的情绪,他尴尬的咳了一下,“往事不提。眼下,我们的性命之忧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先把付离找到”,梁攒心中又臭骂了付离一顿。
苏屿倏然顿了一下,“付离生死不明,最后一面是与九门楼刺客交手。不如,去问问九门楼,兴许,我们就能自证清白?”
梁攒忽然发出声如洪吕的声音,“苏屿,你是活腻?敢去问九门楼。恐怕你还没进大门,脖颈和身体早已经分离”
陛下的刽子手,享有特殊权力,想杀谁便杀谁。神出鬼没,谁知道九门楼在何处?当官的巴不得没有九门楼。有了九门楼鬼魅一般的刺客,人人自危,再加上九门楼的罗网,纨绔子弟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