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倏地刮起枯叶,拍打在高耸的城墙。
谢锳的氅衣簌簌鼓开,她被吹得猛一摇晃,眯起眼睛的光景,云彦低头握住女子的手,捧到唇边呵气取暖。
那女子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乌黑的发,圆溜溜的眼睛,透着股干练爽快。
“郎君走的好快,我只在那儿稍站了会儿,抬头便不见人了,方才可害怕,如今看见郎君,便又什么都不怕了。”
她咧开嘴,笑意满面。
云彦转而单手牵住她,往前走了几步,女子抬起头来,这才看到拐角处站着个人。
雪青色绣缠枝牡丹纹大氅,领口处有团白绒绒的毛,溜光水滑,她逆着光,可仍能看出皮肤细腻莹润,吹弹可破,女子亦是惊诧不已,然短短一瞬便平复下来,冲谢锳客气的福了福身,与云彦一道走向前去。
谢锳错愕不已,望见他们离开的方向,应是去了门下省。
此番年底回京,想来云彦是要去拜访魏尚书的。
只是,为何他不认得自己了?
为何又称呼别人为“阿锳”。
赵太妃捻着檀木珠子抄经,听见声响,谢锳进门时,她站起身来,面容平易温和。
“谢娘子来了。”
如今谢锳虽还未正式获封,但宫内所有人都知道,未来皇后非她莫属。
“太妃安好。”
谢锳坐在对面塌沿,与赵太妃问道,自从七王爷兵败,赵太妃出门便愈发少了,时常关在宫里抄经静心,对于之前的两不偏帮,或许是后悔,更或许是暗自庆幸,庆幸周瑄没有杀红了眼,将她的安稳日子夺去。
但谢锳约莫猜得出,如若重来,赵太妃还是会走老路,她性子便是如此,谁人都不得罪,却又谁都得罪了。
“这是什么?”
方方正正嵌螺钿红漆盒子,摆在谢锳面前,赵太妃微微笑着,示意:“妾身与昌河能全身而退,全靠谢娘子保全,你虽不说,妾身却是心知肚明。
这是谢礼,望谢娘子不要嫌弃。”
谢锳掀开盒盖,看见一条青玉珠串,纹理不如外头做的精致,但胜在成色好,颗颗饱满。
赵太妃又道:“本不是贵重玩意儿,但是妾身自己做的,谢娘子若能收下,也好全了妾身感激之意。”
谢锳扫到斜对面小几上的匣子,里头搁置着各种钻器和辗玉砂,而赵太妃翻开的指腹上,布满细碎的伤痕。
如此,她道了谢,认真收起来。
昌河跟淳哥儿打外头回来,小人垫着脚爬上来,没洗手便去够樱桃毕罗,被昌河打了屁股,象征性哭了两声,乖乖挽起袖子跟宫女去净手。
“外头可真冷。”昌河搓了搓手,将氅衣解开扔给宫婢,挨着谢锳下手位落座。
她喝了一盏热汤,瞥见桌上的樱桃毕罗,笑道:“淳哥儿可爱吃甜食,一会儿他约莫要收不住,满口小牙快要坏了。”
谢锳回道:“我只加了一点花蜜,不是那么甜。”
淳哥儿扑过来,谢锳接住他的小手拉到塌上,淳哥儿便咯咯地笑着,左右手开弓,吃的花猫儿一样。
“王姐姐是不是想让你帮她求情?”昌河到底没忍住,开口小声问她。
谢锳啜了口热茶,“想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