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没什么要紧的。”他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推”着。新的疼痛似蜘蛛从脑后抓住他的头……然后侵入。
年轻人看上去松了口气:“噢,感谢上帝。”
他妻子迟疑地笑了笑。她还没有完全相信安迪的话;她的母性被激起了。
“你的孩子真可爱。”安迪说,“是个男孩,是吗?”
那瞎子走下路缘,猛地向前摔出,头狠狠撞在可能是那两个女孩的车的车门上。他大吼一声,鲜血从他的太阳穴涌出,。“我看不见了!”他再次尖叫起来。
那年轻女人迟疑的微笑已变得灿若春花。于是的,是男孩。
她说,“他叫麦克尔。”
“你好,麦克尔。”安迪说。他抚摩着孩子几乎还没什么头发的脑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哭。”年轻女人说,“刚才他还睡得好好的。他肯定是饿了。”
“没错”肯定是。”她丈夫说。
“再见了。”安迪朝问讯处走去。现在得抓紧时间,随时都会有人闯来看见这场闹剧的。
“怎么回事,伙计?”穿牛仔服的人间,“是撒酒疯吗?”
“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安迪说着又轻轻“推”了一下。他现在感到非常恶心,头一阵阵作痛。
“噢。”那人说,“那就好。我正想看看从这儿怎么到忧郁瀑布去。请原谅。”说完他慢悠悠踱回了问讯处。
两个女孩已退到了将休息区和外面的私人农场隔开的安全栅栏旁边。她们圆睁着双眼盯着他。那瞎子这会儿正在人行道上拖着脚原地转着圈,两手僵直地向前伸着,他边哭边诅咒着。
安迪慢慢地向那两个女孩走去,双手向前推开着表示自己手无寸铁。他开始对她们讲话。一个女孩问了他个问题。于是他又接着讲下去。很快,两个女孩都释然地笑了并且点着头。安迪朝她们挥挥手,她们也回礼作答。然后他急步穿过草地走向他的。
车。他的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胃部也在剧烈翻腾。他只能祈祷在他和恰莉离开之前,不要再有什么人开车闯进来,因为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已全垮了。他爬进驾驶室打开发动机。
“爸爸/恰莉叫道,一下扑到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他迅速地抱了抱她,然后开车驶离了停车场,动动脖子对他来说都是疼痛难忍。那匹黑马,后来他经常想起这个比喻。他把那匹黑马从自己潜意识里某个黑暗的马厩中放了出来,现在它要再次在他的大脑里横冲直撞了。他必须为它们找个地方然后躺下来。
要快。他已经没有能力长时间开车了。
“那黑马。”他喃喃自语道。它要来了,不……不,不是要来;它已经到了。哒……哒……哒,是的,它已经到了,它自由了。“爸爸,当心!”恰莉叫道。
那瞎子跌跌撞撞正从车前走过匕安迪猛地刹车。那人用手捶击着汽车的发动机罩,哀叫着求助。在他们右边,那年轻母亲已经开始给孩子喂奶,她丈夫正在读一本书。问讯处的那个人已经走到那两个女孩那儿.开始和她们聊天。秃子摊手摊脚趴在地上,正呼呼大睡。
另一个特工不停地敲击着发动机罩。“救救我!”他叫着,“我看不见!那畜生不知把我眼怎么了!我看不见了!”
“爸爸。”恰莉呻吟着。
有那么疯狂的一刹那,他差点踩下油门。在阵阵作痛的脑子里,他能听见轮胎发出的声音,能感觉到车轮轧过人体的沉闷响声。这人绑架了恰莉;用一支枪对着她。也许他就是那个把破布塞进维奇嘴里的人,这样当他”=拔掉她的指甲时她就叫不出来。
啊,杀死他该有多好……只是如果那样,他和那些畜生还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他按响了喇叭,这又引起了一阵尖锐的头痛。那瞎子像被蛰了似地从车前跳开。安迪猛打方向盘从他身边驶过。他从后视镜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瞎子坐在人行道上,脸由于愤怒和恐惧扭曲着……还有那年轻母亲将麦克尔举到肩上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看都没看就把车驶入了滚滚车流。喇叭按响了;轮胎尖叫着。一辆大林肯从轿车边绕过,司机对他们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爸爸,你没事吧?”
“我会好的。”他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恰莉,看看通行税票上说下个出口在哪儿。”
他眼前的车辆模糊起来。它变成了两个,颤抖着,之后又合成了一个,然后再次飘浮成五彩缤纷的几个部分。满眼都是太阳金灿灿刺眼的光芒。
“系好安全带,恰莉。”
下一个出口是二十英里外的汉姆史密斯,不知怎地他居然开到了。后来他想这只是因为他意识到恰莉坐在他身旁,恰莉在指望着他,恰莉使他坚持了下来——恰莉在这儿,她需要他。恰莉·麦克吉,她的父母以前有一次曾需要二百美元。
在汉姆史密斯有一家旅馆。安迪设法用假名登记了个房间,特别指出要远离大路。
“他们会追来的,恰莉。”他说,“我需要睡一会几。但只能到傍晚,我们不能多呆的。天黑时叫醒我。”
她说了些什么别的事情,但他已一头倒在了床上。周围的东西逐渐模糊,变成一个灰色的点;之后就连这一点也消失了,只剩下痛楚对他已鞭长莫及的黑暗。没有痛苦也没有梦。当恰莉在那个炎热的八月的傍晚大约七点一刻叫醒他时,房间中闷热不堪,他的衣服已全被汗浸透了。她曾试图打开空调,但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