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无畏又仔细梳理了一下这几日的计划。他深知一着不慎,全盘皆输的道理,所以他的计划不能有任何纰露。
他原本以为封沈东川为武林盟主,会引起庆典上武林人士的骚动,不承想,这些武人似乎已然默认了沈东川的盟主地位。看来这群乌合之之众倒也讲信义,可为己所用。
明日,匡馥便要随春绍国的使者一同回国。他倒没想到唐百宁会向西卞提出和亲之策,不过这却正中了他的下怀。春绍国派的使者是半年多以前率领春绍国民将西卞大军赶出春绍国境的春稍国证讨大将军刘从义。匡无畏从齐贤口中得知,此人骁勇善战,法术高强,实是西卞国一大敌手。有此人亲自任迎亲大使,他的计划实施起来要困难得多。不过,既已万事俱备,自也不用担忧这股逆风了。
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人是匡馥和一个叫做冷歌的将军。匡馥他不担心,今日庆典上他亲自目睹过胡方“惑魂”幡的威力。既有胡方亲自施法,匡无畏有理由相信匡馥的行动会按计划进行。
对于冷歌,匡无畏却不敢大意。去年出兵春绍时,齐贤将这位年轻人提升至先锋营将军之位,匡无畏有些不信任。后来却得知此人精通用兵之道,堪以重用,这才对他刮目相看。匡无畏也知道自己中法元教弟子,已将朝臣分成两股水火不容的势力。两股势力间明争暗斗,竞相拉拢人材,以期壮大自己,削弱对方。冷歌既得齐贤提拔,又被匡无畏委以重用,自然成了两派间争取的对象。却不料冷歌并无心思与朝中众人争名夺力,一心一念地做他的将军,朝中之事从不过问。这也是匡无畏此次任用他的原因。只是,冷歌在朝之日终究不久,匡无畏不得多加防备。
想到此处,匡无畏又将齐贤、胡方召到身边,对齐贤道:“齐丞相能冷歌别无二心么?”
齐贤道:“此人是我一手栽培,我对他了如指掌。只有皇上有令,他不敢不从。他说,为将者,爱兵爱民,服从君名是将者天职所在。皇上大可放心,他定不会误了大事!”
匡无畏点了点头,向胡方问道:“*师今日辛苦,不知馥儿现在怎样?”
胡方道:“皇上放心,我胡方也不敢误了大事!公主只是受我法术所限,大事成时自可醒转!”
君臣三人又将计划参详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散。
第二日,匡无畏令冷歌为护卫大臣,率三千士兵与春绍国使臣一并护送公主到春绍国与唐百宁完婚。城中多有百姓受公主恩惠,得知公主将远嫁他国,都出门相送。城内一时竟也热闹非凡。冷歌领了圣旨,率三千先锋营军士,护着公主与使臣。离了卞都,往黎城而去。
独孤岫知道公主心中并不愿嫁到春绍国去,不想见着她伤心难过,便不曾大城门相送。只想着当如何营救卞祖王爷,莫让他被奸人所害。他脑子本不灵光,加之想得多了便会头痛如裂,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个办法来。
钟觅言见独孤岫为匡扶正之事折磨,心中不忍,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有屡劝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独孤岫实在无法,便打定主意:明日到法场上劫人,便是拼上性命,为了替朱玄冲还恩,也要将人救出来。既有了主意,心中宽了不少,待夜幕来,早早地便睡了。
第二日,独孤岫早早便起来。他不知道法场将设在何处,天尚未全亮时便等在皇城门口。他想既是示众,自不当在皇宫内行刑。
匡无畏眼中之钉便要拔去,自是兴奋异常。早朝之上便下旨由齐贤监斩,将匡扶正推至集市之上,斩首示众,以警不忠之辈。朝中书良等一干老臣都明知匡扶正不会做此蠢事,却苦于无法寻出破绽,竟无人敢上前求情。
城中百姓听说要斩卞祖王爷,都呼冤枉。那日,参加庆典的百姓受“惑魂”所控,事后便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是以,当行刑队伍到了集市之时,人群大乱。城中百姓都大声咒骂,也有痛哭流涕者。
独孤岫正是要乘乱劫出匡扶正二人,城中越乱,他便越有机会。
谁知匡无畏竟派了齐贤监斩。独孤岫虽未与他过过招,但素闻臣相齐贤道法高深,决非寻常武人可敌。他虽存了必死之心,却不甘白白送了性命。只有随着队伍到了行刑之处,看能否寻出机会,将人救出来。
匡无畏既有心要杀匡扶正,自也不必等什么时候。待御林军控制住城中骚乱的人群后,齐贤便下令问斩。
西卞国行斩首之刑,也无既定程序,监斩官号令一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便算行刑完毕。
眼见刽子手高举的屠刀便要落下,独孤岫见再无机会,便要闯身上前。却听得“当啷”两声,刽子手一脸茫然的立着,屠刀却已掉落在地。只见一条青影扑向刑场上匡扶正二人。
匡扶正见匡氏子孙中出了匡无畏这一类欺宗灭祖,只道是匡氏气势已尽,只觉得对不住乃兄,便也懒得分辩什么。他正闭目待死间,突听有人在耳边道:“王爷莫慌,我便来救你!”便听屠刀落地之声,一人挟了自己一肩,又拉了那名“刺客”之手。便觉得耳边风起,竟凌空被提了起来。
齐贤见劫法场之人竟非寻常武人,大觉不妙,脚下一跺,幻化出一朵白云,便追了上去。
独孤岫却大是吃惊,那青影俨然便是自己要找的朱玄冲。自己四处寻找,都不见他现身,本以为他已远走他方,不料却在这关键时刻出现。他已得知朱玄冲从贞爱崖下寻得仙法之事,有他相救,匡扶正定能无恙。自己这些蛮横武力,非但帮不上忙,反成累赘,便也放下心来。
朱玄冲挟着匡扶正与那名“刺客”径往西去。行不多远,便听身后有人道:“贼子莫跑,与你爷爷斗上一斗!”便见齐贤也驾了云追了上来。
朱玄冲早知齐贤要来,祭出天玄宝剑,道:“齐贤,我今日只想救人,不想取你性命,识相便速离去。否则,只怕你难讨好处!”
齐贤道:“竖子,休得张狂,我看你年纪尚轻,此刻放人还有回旋之地。莫要等我发了威风,白白浪费了你修行前程!”
朱玄冲见他紧追不舍,大是恼火,道:“你再不退去,我便要出招了!”
齐贤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我手下抢人!”他自恃修为已至颠峰之界,这世间能与他一斗的只有寥寥数人,是以根本没将朱玄冲警示之言听到耳中去。
朱玄冲见齐贤确无撒手之意,体内真灵涌动,黑黝的天玄剑上青茫暴涨。随着他手一挥,一道剑锋如脱弓的箭矢,向齐贤疾划去。
齐贤见了朱玄冲手中黑剑,才觉不妙。他倒不怕这人道行如何,只是见那剑俨然便是上次永乐王府失窃的怪异无名黑剑,眼前这人竟是王府盗剑之人。他正自诧异之间,剑锋已迎面滑来。齐贤却也不惊慌,伸出手去捏那剑锋。谁料那剑锋却远比他想像中要霸道得多。当他觉得寒气从指尖侵入体内,忙运法力抵挡之时已然不及。剑锋轻轻划过齐贤指尖,渗出一滴鲜血。齐贤这才明白,眼前这少年修为决非自己想像的简单。
便在齐贤意外受伤,正自惊诧,而身形受阻之时,朱玄冲已挟了两人失了踪影。
齐贤望着茫茫云海,停住云头,向着朱玄冲失踪的方向徒叹了口气。驾转云头回卞都去。
到了卞都不回皇宫,也不回相府,却径往贞爱崖去。到了崖底,却只见着两间茅屋,早已是人去楼空,哪还有什么蛛丝马迹。齐贤无法可施,惟有暗恨自己粗心大意,养虎为患。齐贤望着茅屋,越发觉得生气,手一挥,一阵罡风将茅屋撕得粉碎。
朱玄冲挟了二人,在汤谷边上落下云头。匡扶正听少年声音似是“莫子名”,却见不着他面容,一时不敢确定。此刻到了地上,终于看着他面目,不是“莫子名”又是谁?
匡扶正看了看旁边那位“弑君”的少年,一时间不知“莫子名”用意,问道:“莫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