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飞袖摇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可不会是爷爷新教的徒弟吧!”
独孤岫道:“可他不认识你爷爷。”
花飞袖一摆手,翻身上了红马,道:“管他呢。上来,我带你到城外边走走!城里吵也吵死了!”
独孤岫心中道:“这时却说吵了,先前还吵着要去凑热闹!”正想时,花飞袖一拍马腿,红马已“得得”跑了开来。
独孤岫却不着急,脚尖轻点,扫起些许竹叶。又轻轻一跃,在竹林中连踏,借着细竹弹力,将数丈距离拉短。叫声“着”,已安然落在马上。
花飞袖回头促狭一笑,轻拍马颈。红马会意,风驰电掣般跑得远了。
两个月前,西卞国的皇帝匡无畏向全体西卞国民通告:为了庆祝川平公主十八岁生日,于六月十一,公主生日当天,在西卞城举行盛大庆典,广邀西卞子民赴城相庆,届时城内将有盛大仪式。
众人大多不知匡无畏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但有热闹可看,大家自当捧个人场。况且,据说有机会在庆典上目睹公主芳容,一些少年子弟早已如痴似狂。
川平公主匡馥并非匡无畏亲生女,而是乃兄匡无为之女。匡无为不幸“病逝”,新登皇位的匡无畏便把匡馥视作掌上之珠,诸事都顺着她,旁人一时也把二人当了亲父女。这位公主容貌秀丽,却不以容貌闻名。传说这位公主精通医术,并且自己开医馆替穷人看病。她没有公主的架子,平易近人,是一个平民公主。
这一日是六月初十,庆典的前一天。天气并不十分的好,仿佛触手可及的乌云将城中的房屋都压得低低的。大街之上张灯结彩,已是一番喜庆气象。只是空荡荡的街巷却给这种气氛中添了许多神秘。一场暴雨似乎立马要来,街上行人早已躲的无影。六月的天,虽然有微风吹着,也没有一丝凉意。
独孤岫心中也覆满了乌云。明天便是公主的生日庆典了,独孤岫心中却乱了开来。他与公主素未谋面,却被公主邀到宫里。他自然知道这回连公主也把自己当作了朱玄冲。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既然冲儿兄弟愿意让自己冒名顶替,想来是另有打算。他虽是如此想,但这个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要邀自己入宫?到时该如何应对?他心中全无念头。
独孤岫在卞都时日已久,但对城中局势却知之甚少。他不知朱玄冲在做什么,他也不知朱玄冲意欲何为。他信任自己的兄弟,虽然这位兄弟让他险些丧命在官兵手中。但他害怕自己一步走错,便害了朱玄冲的性命,毕竟朱玄冲在卞都尚有仇雠。朱玄冲没向他说起过川平公主,他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所以,就连明日要不要进皇宫中去,独孤岫也难以抉择。所以他的心情很乱。所以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他虽不爱思考,但时势却让他不得不想。他要一个人好好想想,所以他便到了这间茶楼。
独孤岫已经喝了六壶茶了。因为天气的缘故,茶楼里并无多少茶客,似乎世人都不愿意在外面避风雨,家才是他们的港湾。他放下茶杯,又摸出了公主托李虎交给他的玉佩。那玉厥并无甚出奇之处,但独孤岫知道此物关系重大,不敢任其离了身。此刻,独孤岫心中犹自纠结,便将它拿出来把玩,也好轻减些烦闷。
旁边一位少年原本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失神,见独孤岫掏出玉佩,也不看大街了,反而细细打量起独孤岫来。看了许久,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上前道:“冲儿,是你么?”
独孤岫刚上茶楼来,便已看到了这个坐在护栏边的少年。只是见他娥眉细眼,皓齿朱唇,举止间全无半分男儿气概,便十分厌恶。加之心中有事,便不曾多看一眼。他正把玩着玉佩,突然闻得一阵异香飘来,便听见耳边有人道:“你还认得我么?我是红蕖啊!”
独孤岫一脸茫然,讷讷地道:“红、红渠,我不认识什么红渠。”
那少年道:“你不是朱玄冲么?”
独孤岫这才翻然醒悟,原来这少年也把自己当作朱玄冲了。他本想说“不是!”,但想起朱玄冲交代过不要分辩,他又不知如何才不算分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情急之下,“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少年只当他是承认了,大是欢喜,道:“那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独孤岫何从知道他是什么人,却又不便分辩,又“嗯”了一声。
那少年突地落下泪来,声音哽咽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你、你可知道我从小到大就你一个朋友,可皇…叔叔还是让人把你和伯母逼走了。”
原来这“少年”便是川平公主。她心中也是有事,便穿了男装,一个人出来躲清静了。她一眼便看出独孤岫手中的玉佩是自己托李虎送给“朱玄冲”的。只是那少年的模样与孩提时朱玄冲的样子相差太多,不敢冒然相认。但那玉佩却千真万确是自己的,反复想了许久,才上前相认。但她私自出皇宫来,也不敢在人前说出自己的姓名。他父亲匡无名为他起的名字是单名一个馥字,是西卞国上下都知道的。朱真为她取了一两个字的名字,叫做红蕖,知道的人却少。所以她说她是红蕖,而不说自己便是匡馥。
独孤岫既是冒牌的“朱玄冲”,自然不知眼前此人是谁。但听“他”话语,应当是冲儿兄弟的朋友,便也耐心听下去。
那“少年”又说了些旧事,独孤岫都无从知晓,只有不时“嗯”一两声敷衍了事。他心中越发奇怪:这“少年”究竟是谁,冲儿兄弟为何会交这样的朋友?
匡馥见独孤岫不时呼应一声,却发笃定眼前这少年便是自己十分想见的儿时玩伴。只是这个“冲儿”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不过她只当他不愿张扬自己身份罢了。重逢的激动已经平复,她便说起些琐事来:“我从你朋友那得知你住在钟老师府上,本想到钟府看你。但一来这两个月来叔叔看护的紧,常不得空。二来钟老师回京都并未在城中行走,想来不愿人知道他已回城,便没到钟府去。也不知这些年来你和伯母是怎么过的,过得怎样!”
独孤岫再不开口已不合适。这些年来他一直与朱玄冲在一起,对他们母子是如何度日的自然了解。他想这“少年”既是冲儿的朋友,应当上“他”知道冲儿过得很好,让“他”不用担心,便道:“他,哦不,我们过得很好!”便将朱玄冲母子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向匡馥说了一遍。
匡馥得知朱玄冲母子虽然过的艰苦,却也平安无事,一颗心便安定了许多。又问道:“钟老师怎么样了,他还好么?”
独孤岫又将前几月与钟觅言所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
匡馥心中更安定了。突然却又想起什么,又有些泪光在她眼眸中闪动。她定了定神,方才道:“我心中乱得很,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独孤岫犹自蒙在鼓中,不知“他”是谁,当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他”说。
好在他尚不知如何应付,匡馥已自说了出来:“明天,皇叔要在庆典上将我许配给春绍国的皇帝!可我连他的面也没见过!”原来匡馥就是因为此事,才从皇宫中偷跑出来的。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倾诉的人,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了。
独孤岫这才有些恍过神来,弄了半天,眼前这位“少年”原来是个女子,还是皇族中。皇族?独孤岫看了看手中玉佩,彻底明白过来:这少女便是自己明天要见的川平公主!他暗骂自己缺心眼,差点便得罪了人。他虽不知公主与朱玄冲有什么关系。但公主既点名要朱玄冲到皇宫相见,两人定是交情不浅。自己倘若有稍许差错,只怕便要带来严重的后果。想到此处,独孤岫竟然冒出一身冷汗。
匡馥没有觉察出独孤岫这番变化,又道:“皇叔说要与春绍国修好,便将要我许配给春绍国的皇帝。昨日,春绍国的特使已到了宫中。皇叔与他们约定,明日庆典之上要宣布此事。庆典过后便要将我送到春绍国去。可是,我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但我一个女儿家,无父无母,又有谁愿意替我说话。我连一个诉苦的人都找不着,这才乘着内臣们不注意,溜了出来。谁知在此处竟遇着了你,可见上天待我不薄。”
独孤岫见她伤心,却不知如何安慰,“啊”了几声也没什么主意。
匡馥满馥忧愁无处倒,只想找个人倾诉,倒也没想有人替自己拿主意。况且,便是有人想帮自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