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去年碧凌书院上京时,他曾刻意跟林长盛拉过关系,这次才这么快得到消息,也给自己留了个退路。
魏善至眉目不变,端出一副常年不变的自嘲像:“我不像其他几位兄弟,只能自食其力,以免让父皇操心惹他生厌。”
“四哥这话说得……”这话魏时早已听了无数次,从暗卫手里得到的消息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四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副虚伪面容他也不点破,面上做出后悔的模样:“都怪我,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若不是怕魏善至怀疑,他还不愿跟这样的人多说呢!
魏时撇撇嘴,耳边忽听一声惊叫,听声音似乎是云歌。他早就看到慕云歌带着沈静玉往这边走,又往旁边躲闪,心念一转就知道这个小坏蛋又在算计人。
魏时站立不动,嘴巴却向摔倒的沈静玉努了努:“哎哟,不好,这位小姐要摔了……”
魏善至哪用得着他提醒,身体微动,已经一把将沈静玉接住。
四目相对……
电光石火间,魏善至和沈静玉只觉得一股熟悉感蔓延全身,彼此那双眼睛好像前世见过。尤其是沈静玉,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好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躺在魏善至的怀中,他的大手贴着自己的腰,她好像被捧在掌心里的雪,浑身都要化掉了。幸好理智还在,她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湿漉漉的眸子透着楚楚可怜,又惊又怕地看向魏善至。
慕云歌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指甲却在袖中无声地陷入了掌心。
心底迷漫出一股隐痛,血海深仇又在眼前滚滚而过,她以为刚才在书院里能够直视魏善至,自己便能平淡得好像局外人一样地对他,但自己高估了自己,骨子里带来的仇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弭的,只有冷静、冷静、再冷静!
忽然,左手被人握住,慕云歌一抬头,魏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正挤眉弄眼地对她笑,那笑容透出无尽暖意。
说不上为什么,理智瞬间回到身体里,慕云歌从魏时掌中抽出手,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心有余悸地走上前:“表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她声音甜美不失清脆,柔媚而不造作,魏善至顿时被这声音吸引,神色如常地将沈静玉放下来,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
盈盈翠竹间,玲珑拱门处,慕云歌着一身白色素罗裙,外罩红色披风,身姿挺立,好像误入凡尘的仙子。视线上移,落在慕云歌脸上,眼前的少女面容宛若天成,闲静似娇花照水,淡然如弱柳扶风,竟是京中多少美人难以比肩的美丽!
“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情不自禁地,这首诗从魏善至嘴里冒了出来。
魏时目光一沉,四哥竟拿这首诗赞美云歌,莫不是也看上了云歌?
沈静玉离魏善至最近,自然也听见了魏善至的喃喃自语。又是慕云歌!又是慕云歌!为什么她跟慕云歌在一起,人人都先看到这个贱人?手绢几乎在手指尖绞烂,她沈静玉才不做别人的陪衬!
嘤咛一声,沈静玉身子微斜,难受地蹙起了眉头:“好像……脚扭了。”
她刻意压柔了声音,比之慕云歌又多了几分娇媚,听起来像水一样让人浑身舒坦。魏善至果然被她吸引,伸出手来虚扶着她,低头询问道:“还能站稳吗?”
这一近看,沈静玉小脸苍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仓惶,魏善至怜惜之心顿起,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边弯下腰去,伸手在沈静玉的脚踝上轻捏:“没有伤到骨头,休息几天应该就无碍了。”
沈静玉含着泪点点头:“多谢先生。”
魏善至安抚了沈静玉,心中却留恋着那张娇丽的脸庞,待沈静玉站稳,便扭头对慕云歌笑道:“你表姐没事,别担心。”
担心?她从未担心过沈静玉!
慕云歌只想冷笑,可她不能,她只能惊惶地打量沈静玉,一边向外张望一边说:“可是表姐站都站不稳,我们的书又还在书院,怎么拿回家呀?”
“这不妨事。”魏时笑眯眯地推波助澜:“先生好人做到底,送这位小姐过去吧?”
沈静玉眼巴巴地看着他,轻轻咬紧了下唇,一股哀伤可怜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沈静玉,看得魏善至的心口一缩一缩地难受。魏善至还想多跟慕云歌多呆一会儿,心中天人交战之际,慕云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生人真好,表姐,你还不谢谢先生?”
她肯帮沈静玉说话,沈静玉心中简直是大喜,都没细细分辨慕云歌的用途,就依言道谢。
魏善至骑虎难下,只得扶着沈静玉往书院挪去。
慕云歌微微一笑,脚下放慢,刻意跟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魏时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慕云歌了,这一见面就碍着这么多人,慕云歌就看了他一眼,连话都没能好好说一句,正巴不得这两人赶紧走开,更不会主动跟上去。
书院九曲长廊、重重拱门,很快就看不见沈静玉和魏善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