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字第二号,除了一张床,一床薄被和一个中了毒快要死掉的人之外,还有燕飞和小铁。
小铁就站在燕飞的身后,看着自己的母亲俯着身子,从一旁的水盆里拧出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
毛巾很烫,烫在燕飞的手上,又痛又红,可是,她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连气都没有吹一下,她只是低着头,十分专注、默然、快速地把水拧干,然后捂在夭夭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敷,一寸一寸地擦拭着。
夭夭的衣服,早已经被她完全地脱下,裸露出来的身体,苍白得像是此时门外的雪霭一般。那滚热的毛巾,一经接触他的身体,马上就冷却下来,刚才还热气腾腾的模样,转瞬间,竟生起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好霸道的毒。
这边的毛巾刚刚冻干,燕飞很快就小心地揭下来,转而又十分迅速地横放到了夭夭的额上,更让人奇怪的是,那像是咸鱼干一般僵硬的毛巾,再一接触他的额头,转瞬间,又变成了一条不断腾起水烟的水龙。
好蹊跷的毒。
不待水龙里的水份被夭夭的额头吸干,燕飞很快就把毛巾重新放回了水盆之中。反复两次之后,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加水。”
小铁应声从一旁的火盆上,拎起水壶,然后上前一步,把滚烫的开水加入那个已经变冷的水盆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拎着水壶,退后一步,把水壶重新放回火盆之上。
他就这样,站在燕飞的身后,看着自己的母亲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地在夭夭裸露的身体上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冰毒太冷,如果不用热水敷活皮肤的话,以后就算救回来,这身体也就废了。而那火毒又太热,如果不用冰水敷凉的话,脑子也会烧坏。”燕飞做了很久,不免开口向小铁解释一下。
其实,这个道理,小铁懂。他也十分乖巧地应着,说是。可是,站在燕飞的身后,他的表情却十分冷淡,而他的眼睛里却愤怒地仿佛都要喷出火来似的。
他虽然还小,但是,他也懂得非礼勿视,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更懂得男女之间,除了是亲密的夫妻,旁的人是不可以这样随便肌肤相触的。
更何况,现在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而那个男人竟是自己父亲的兄弟。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最直接的,他只用自己的主观去判断对错。
现在,母亲错了!她绝对不应该用自己那双手去抚摸除了父亲和他之外的第三个男人。
不可以!就是绝对的不可以!
想到这里,他小小的脸崩得紧紧地,又冷,又恨,他小小的拳头也紧紧地捏了起来,手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之中,十分疼痛,但是抵不住他简单的愤怒。
他现在,只希望床上的那个男人,马上就死去,最好一刻都不要等。
可是……
“换水。”燕飞又再低声吩咐道,然后直起身体,轻轻擦了一下额上已经冒出了一丝丝的细汗。
而这个时候,小铁一直握紧着的小拳头,突然放松了,他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顺从地重新给水盆里换过热水。
第七章(23)
小铁做完之后,重新站回母亲的背后,沉默地看着母亲,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三叔,恐怕是找不回解药的。”
“嗯?”燕飞并没有回头。
小铁仿佛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是一个圈套。我相信,刚才三叔找到的,肯定只是一辆空马车而已。”
燕飞轻轻点了点头,赞同道:“这本是一个拙劣的手段,只是我和你三叔都有些太着急了,所以,一时都没有想起来。”
“不过,”她微微直起了腰,说道:“你三叔,应该找到正确的方向了,否则,他也不会把你爹爹的奔腾骑走。”
小铁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天,又再帮母亲换了一次热水,然后才缓缓问道:“可是,这个驿栈四通八达,除了西面,哪一条路,才能有把握让一个活人带着两个死人顺利地逃过三叔的追赶?”
燕飞想了想,很仔细地想了想,同样缓声说道:“哪一条路,都不太可能有把握逃过。”
风雪太大,行路太难,轻功再好,带着两个死人,无论是哪一个方向,总归是枉然。
“可是,就算没有把握,总归还有一个机会。”燕飞顿了顿,又再说道:“东面不远,就是一个集镇。集镇上有马车。有了马车,逃生的机率就大一些,更何况,她已经抢先了很多时间,足够到准备好一切。”
“所以,你认为那个幽灵一定会逃去东面的集镇?”小铁接口问道。
燕飞点点头,说道:“听刚才奔腾蹄动的声音,三叔正是往着东面追去。”
顿了顿,她把搁在夭夭额上的毛巾拿起,吩咐小铁,再次换水。
这一次,小铁没有动作,他突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不无忧虑地说道:“往东走,同样也没有什么机会。这样的风雪之夜,就算是东面的集镇,也已经很难租到马车了。而且,就算她能租到马车,三叔一样还是能够循着线索,把马车的去向继续追到底。”
说完这话,他又特别补充了一句,道:“而且,爹爹的奔腾一向都是万选无一的快,想要追上一辆带着一个活人,两个死人的马车,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他的话,的确十分有道理。这样看来,幽灵好像是无路可逃了。可是,燕飞在听了小铁说过的这些话后,突然全身一怔,手中抓着毛巾,一下子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