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筝被问得一愣,回以一笑,“也许我没有姐姐陷得那么深。”
“是吗?”映雪轻轻站起,望着棋盘上的棋局,水眸忧愁:“这已是个僵持不下的困局,倘若没有一方后退一步,大家就都没有活路,所以我选择退出……呵,绛霜她什么都没有了,从出生起就为我挡灾受难,被爹爹抱出宫后却狠心遭遗弃,爱上一个男人又得不到他,这种痛远比我痛苦千百倍……”
“姐姐,我倒觉得你比她痛苦。”月筝轻声道,也随之站起身,捋袖,伸出手把那棋局拨乱,“重新开始吧,以前的都过去了,重新开局。”
“不可能重新开始了。”映雪苦涩一笑,用手去抚依旧平坦的小腹,“人生不可能像这棋盘这么简单的,一个新的生命,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从我怀上这个孩子起,我和他就不可能了,不是重新来过的问题。”
“姐姐?”月筝微微诧异,望向她的腹部,秀眸睁得大大的:“姐姐是说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
映雪抿唇,点不下头,终是走出亭子去:“月筝,我现在去看看皇后,你要一起去吗?”
“我刚给皇后娘娘请过安,不方便再去打扰。”
〃那好,我去看看她,先行告退了。”映雪在对她回首道,带着被调遣过来的芷兰,走出了鸣鸾殿。
鸣鸾殿与凤鸾殿隔得有些远,等到达那里,差不多晌午了,一入殿便远远地闻到了一股中药味。不过守在殿里的宫女有些少,都是日夜服侍绛霜的贴身宫婢,其他不值得信任的则都守在殿外。
绛霜正皱眉喝中药,见她走进来,忙吧药碗搁了,要起身来迎她。
“皇后娘娘凤体要紧!”她忙疾步走过来,先对绛霜欠了欠身,再坐在床沿亲自给她喂药:“让臣妾给皇后娘娘喂汤药吧。”
“姐姐。”绛霜拆了绷带,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洁白无瑕,轮廓精致,与映雪有九分相似。只是由于是缝上去的皮肤,故显得有些苍白,不太有生气。她沙哑出声,握着映雪的手,不让她喂,“姐姐,让绛霜自己来。”
映雪被她一声声“姐姐”硌的心窝有些疼,有些难受,遂道:“你是皇后娘娘,臣妾受之不起。”
“你们下去。”绛霜对她淡淡一笑,示意旁边的宫婢们退下去,却没有放开她的手,“你本来就是姐姐,绛霜当然要叫一声‘姐姐’,姐姐,有你在真好。”
“嗯。”映雪听着这声音,心底有一股暖流淌过,永远忘不掉的是与独孤冰芝第一次对话时的震撼,那种心心相惜,原来便是姐妹连心。现在她终于听到绛霜的声音了,虽然是沙哑的,却是那样亲切。
她看看绛霜隆起的肚子,关切道:“孩子怎么样了?肚子还痛吗?”
“不痛了。”一说到这个,绛霜苍白的脸蛋上立即漾起一抹浅笑,隔着薄被轻抚,“孩子很乖,很听话,快四个月了。”
映雪的唇角勾起一抹衷心的笑:“那就好,放宽心养胎,不要想太多事。”
“姐姐,我想出去晒晒太阳,躺了几日躺的都腰酸腿软了。”还是却星眸微嗔,渴慕的望着窗户外面,“北冀大哥说我养的那盆金牡丹盛开了,我想去看看,那是送给母后的寿礼……”
“那我扶你出去。”映雪笑笑,轻轻掺起她,并为她搭了一件外衫。
两人走到外面,才发现殿外百花齐放,牡丹争春,一眼望去,全是牡丹海。映雪一眼便瞧到那几盆金牡丹,金黄|色的花瓣,高傲的姿态,在暖阳下熠熠闪光,异常娇艳高贵。
“这是北冀大哥送给我的花籽,当时我不知道这是金牡丹,他只说让我先种下,想给我一个惊喜。姐姐你瞧……”连绛霜走到那片花海中,蹲在一盆娇艳盛开的牡丹前,笑颜如花:“够惊喜吧?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金牡丹,高贵大方,娇艳动人,一点也不俗媚……姐姐,你也带一盆回去,能给你带来好运。”
映雪接过她递过来的那盆牡丹,笑道:“那可怎么成,这是北冀送给你的,我如何能要?不然他会怪罪我的。”
“一共有六盆,送两盆到长宁宫,一盆给莺飞阁,一盆给姐姐,一盆给胤轩……”
听到这个名字,映雪闪了下神,将那盆牡丹交给芷兰搁在一边,而后扶绛霜在旁边坐下:“不要跟莺飞阁的人走得太近,也不要跟太后套近乎,她不会领我们的情的。”
“月筝怎么了?”连绛霜大为不解,立即问道:“姐姐是为昨夜皇上夜宿莺飞阁的事心生嫌隙了吗?”
“不是。”映雪捏捏妹妹的手,眉一蹙,无奈道:“月筝与太后娘娘走得太近,我们还是防范点好,现在宫里人心叵测,只有我们姐妹两才能互相交心。”
“嗯。”绛霜听进去了,轻轻点头,回握映雪温热的手,笑道:“我知道姐姐一直都是为绛霜好,姐姐,我带你去见个人吧。”
“谁?”
“我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