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来楚一凡还是不想顺着黄阿姨的意思走,经过了黄阿姨心脏病这一场风波,他还是没把她慕容欣蕊放在眼里,他还是说“妹妹”,所以欣蕊要失望。那么,是不是他还在想着那个什么花?经过了这几天的变故,他还可能和那个什么“花”在一起吗?伤感的是,看来考试前的这几天,是她与楚一凡在一起厮守的最后时光了。考完了大学,不管结果如何,两个人都不可能像原来那样在一起了。想到这个,欣蕊就难过,但她努力地不在楚一凡面前表现出来,她只想默默地、独自地享受这最后的一段时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恋曲1976 二十(3)
楚一凡终于在考试前,做了一件在他自己看来在这么长时间里最有实际意义的事——他把给草花的信写成了。奇怪的是,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办法写成这封信,可是当他听到了草花订婚的消息、当他想给欣蕊道歉可在欣蕊那里碰了钉子之后,他反倒觉得可以写这封信了。这封信一直折磨着他,使他寝食难安。他必须给草花写这封信,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那天在欣蕊家吃完了面条,他看到欣蕊的脸色不太好,没有血色,很疲惫的样子。他就说,欣蕊,你脸色不好,下午咱们就放假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回家。
欣蕊叹口气说,没事,昨天没睡好。眼看要开考了,我还那么多题没做呢,怎么办啊?
欣蕊说这个话的时候,神情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还是那个事事都要依赖楚一凡的妹妹,可怜地望着楚一凡。
楚一凡说,别想那么多了,题是做不完的。考前休息两天还是有好处的。就这样,你睡两个小时,他们下班之前,你就起来了,谁也不知道。去吧。楚一凡说着,一只手就习惯地抬起来要去拉欣蕊头上的“马尾巴”,可是手举到一半又停下了。要是在以前,他会拉着欣蕊的“马尾巴”,把她送到床前,看着她躺下,然后再走开。像一个真正的哥哥。可是现在不行了。他把那只举着的手挥了一下说,你休息吧,我走啦。就出了慕容家的房门。
初冬的小雪,站不住。中午的阳光一出来,街上的雪就化了,地面上潮乎乎的,空气很好。楚一凡骑着车子,到了省图书馆。他有一个叫余果儿的同学,接了母亲的班,在这里工作。他不想回家,想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坐上一个下午。他给欣蕊放了假,也想给自己放个假,整天复习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其实他是想在这里好好地想一想草花。享受一下那些美好的回忆。他讨厌家里的环境。而图书馆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
余果儿是一个小个子女孩,戴着一副近视镜,长得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那件蓝色的工作服大褂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宽大大的。楚一凡突然出现在借书的台子前,把她吓了一跳。借书的大柜台很长,她招着手,示意楚一凡,两个人隔着柜台,一个在台子里面,一个在台子外面,走到柜台尽头没人的地方。余果儿轻声说,你怎么啦?怎么瘦成这样?
楚一凡摸了一把脸,笑笑说,是吗?我没觉得啊。
余果儿认真地说,你不照镜子?
楚一凡说,我又不是女的,照什么镜子?
余果儿说,嘁!以为你是个有点质量的男生,怎么也说这种低级的话?
楚一凡听了这样的夸奖,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地抬手拢了下头发,自嘲地说,唉,发生了一些事,一言难尽。想到你这里来安静一下。给来本好的吧?
余果儿说,你不是要考大学吗,还跑到这来耽误时间?
楚一凡说,你这老同学,来看看你,不欢迎啊?那我走了。
余果儿说,好好好。要看什么?
楚一凡想了想,说,《晋阳秋》吧,我看了一半,被集体户里同学给弄丢了。
余果儿瞪了一下眼睛,看看四周说,找死啊?
楚一凡说,没事,你拿张报纸包上,我坐在那个边上看。
余果儿说,被我们主任看到,我就完了。
楚一凡说,该解禁了吧?还这么紧张啊?
余果儿说,你以为呢?
余果儿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转身进了书库。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本外面包了个牛皮纸书皮的书,走出来交给了楚一凡。楚一凡拿过书看了看说,你包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恋曲1976 二十(4)
余果儿说,是。
楚一凡说,在这工作怎么样?
余果儿说,挺好。
楚一凡说,使劲读书,十年后,你就真成雨果了。
余果儿笑笑说,去,又说低级话。雨果也不只是读书读成的。小心点啊。
余果儿招呼别的顾客去了。楚一凡坐在角落里读《晋阳秋》。读了一会儿,他觉得读不下去,满眼都是草花。图书馆里太安静了,有心事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更容易心思潮涌。他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样的时候,草花就出来了,草花跟他笑,草花跟他哭,草花跟他诉说,草花深情地望着他——他就突然地萌发了接着给草花写信的念头。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一刻也不能等,他起身找余果儿要了一叠信纸,要了一支笔,就伏案写了起来。
因为从小就跟着慕容言读书,还经常记日记,所以楚一凡的文笔还是不错的,他掌握的词汇量也不少。但是给草花写信,他一点都不想用那些“好词儿”,他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些平时会用的“词儿”,他只是急切地想跟草花说话,他心中涌动着的情绪,已经使他忘了他是在写,没时间斟词酌句,只是要说。
而这种真情实感的流露,恰恰使他完成了一篇最动人、最美丽的情书——他从离开清水河那天说起,说到草花深情而又哀伤的目光给他带来的慰藉和温暖、说到他内心的疼痛和对她的眷恋、说到他一路上充满希望和阳光的计划,说到突然听到那该死的考大学的消息时的震惊和失望,说到母亲的专横和武断,说到复习的日子度日如年,说到他因为回不了清水河而心急如焚,说到他回到清水河那天看到她家的锁头时的绝望,说到他在无数的夜里,撕了多少信纸、写了多少废话,说到他几次想与母亲决裂可是又担心她的心脏,说到他在这两难境地里几乎崩溃的心情,说到那什么“回城当干部”的说法根本就是谣言,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在考大学的前提下还能和她在一起的办法,说到他一直期待着和她见面,当面把事情解释清楚,说到他甚至想和她私奔,到一个远远的、陌生的地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两个人都永远在一起,过着甜蜜的幸福生活,或者两个人一同赴死,跳入清水河最深的地方,从此去天堂,完成他们这一场在他们自己看来很正常但在别人看来却惊世骇俗的爱情,只要能在一起,他什么都能做,说到母亲黄怡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