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陈平为一个朋友家置办丧事,恰巧张负也去那家吊唁。相貌堂堂、办事干练但衣着寒酸的陈平引起了张负的注意,老汉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陈平,及至丧事办完后陈平回家时,老汉也悄悄地跟踪到了陈家。
张负的眼前出现了一处低矮破旧的房屋,房屋的门口上挂了张草席子,显然这家人穷得连个门扇都装不起。张负随眼往四处一看,猛然看到了他家门前的许许多多的车辙印,能乘坐这种车的决非寻常人等,张负感慨道,“此生决非能被贫穷所长久羁绊。”
张负回家后便同儿子张仲商量道,“我欲把孙女嫁给阳阿村的陈平,不知你意下如何?”
“父亲,听说此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且家中太贫,恐怕您孙女嫁过去后受不了那个罪啊。”张仲忧愁道。
“我敢断言,陈平决非久贫之人。”张负自信道。
老张负能看出贫寒的陈平不是一个久居人下之人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后来陈平官居丞相并且他孙女贵为丞相夫人这肯定早已超过了他的预料。
“父亲何以这样自信?”张仲不解地问道。
“从他结交的那些人中为父就能看出端倪。”张负说。
“可是,小女命运乖舛,还不知人家陈平能否同意这门亲事呢?”张仲苦笑道。
张负却微笑着说道,“找个媒人说说看,或许能行。”
事情果然不出张负所料,媒人去了陈平家,兄长尚在犹豫,陈平自己竟然一口应允了。
媒人走了以后,兄长问陈平,“听说此女的命很硬,没人敢娶她,兄弟为何如此爽快地就同意了呢?”
陈平笑答道,“此女文静贤淑,才貌出众,说实话,弟对她可是心仪仰慕已久了,今媒人前来,岂非天公做和?”
张负闻听陈平同意了婚事,自然异常高兴,考虑到陈平家里的现状,老汉暗中拿出许多钱财交给了陈平让他置办婚事。
孙女临出嫁前夕,老张负又再一次地向她嘱咐道,“千万莫要嫌弃夫家贫穷,说话处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对待兄长要和对待父亲一样,对待兄嫂要和对待母亲一样,切记啊。”
张家女儿嫁到陈家后,小夫妻俩郎才女貌,相敬如宾,自然是格外地恩爱了。陈平也由于有了贤妻的资助,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读书更加地用功,交游也更加地广泛了。
陈胜、吴广起事后,天下大乱,年少志高的陈平在家里坐不住了,他拜别了兄嫂、告别了娇妻,毅然投身到了陈胜属下魏咎的军中,只是魏咎的度量过于狭小,陈平的才能无法得以施展,他便改投到了项羽的帐下。谁知大名鼎鼎的项羽也是一位度量狭小之人,他又果断地弃项羽而去,投奔了刘邦。
当时项羽在山东一带,刘邦在河南,中间隔条黄河,陈平匆匆搭了条准备渡河西去的船,船开动以后,陈平发现船上的几个艄公都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陈平明白了,这些人一定以为他是个有钱人,可能在打他的主意,因为他此时身上穿的已不象在家乡早年时那样的寒酸了,为了表明自己身上除了这身好衣服以外并没有什么钱财,陈平索性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帮着船老大划起了船。梢公们一看陈平如此,也就打消了谋财害命的念头。
在好友魏无知的推荐下,刘邦召见了他,一席长谈以后,善于识人的刘邦看出了他的才能,陈平被委以军中都尉兼掌护军,并随驾参乘。自此以后,陈平就成了刘邦身边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谋士。他平时很少说话,但每每在关键的时刻却总能为刘邦谋划出一些奇异的计策,他的那些计策也总是能帮助刘邦由被动变为主动,后来人们把他的那些关键计策总结为“六出奇计”。
在这些计策中,最有价值的莫过于使项羽和他的智囊也是他唯一的谋士范增之间相互失去信任的那个离间计,可以说是这个计策加速了项羽集团的失败步伐。
公元前二百零四年年初,项羽和刘邦的楚汉战争基本上到了相持阶段,双方一时谁也战胜不了谁。有一次,项羽派了个使者到刘邦的军营中下战书。在战争中下战书这本是兵家的一件极平常的事,陈平却抓住了这次机会。
使者交付了战书后,刘邦命人安排其用饭。使者被人领进了一处雅致的馆舍,他进门还没坐定,就听到大门口熙熙攘攘地进来了不少人。使者警惕地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原来是一群伙夫模样的人提着鸡鸭鱼肉朝隔壁的伙房走去。他们莫非是招待我的?使者心中暗喜,因为打仗的缘故,他已经很久没有象模象样地吃肉喝酒了,没想到这趟不怎么样的差使倒有可能让他开上一次荤,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有口福的人。正在这时,门开了,陈平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请问贵使,亚父近来身体可好?”(范增在项羽军中被大家尊称为亚父)
使者随口答道,“尚好。”
“亚父可有书信或口信捎来?”陈平小声问道。
“我乃楚王所派,非亚父所派,焉有亚父之书信口信?”使者不解地说道。
“原来是……,我还以为……”陈平故做慌乱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陈平走了以后,使者还在纳闷,只听到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往大门外走去,使者一看还是那帮伙夫模样的人,他们手里仍旧提着原来的那些鸡鸭鱼肉,而且他们说的话使者也听的清清楚楚,“既然不是亚父所派,咱们凭什么好酒好菜的伺候他呀?……”
眼看到嘴的美味佳肴转眼成了泡影,使者空欢喜了一场,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有人给使者送来了几碟小菜,一碗米饭,外带一壶酒。使者确实也饿了,人家刚把饭菜摆上了桌,他就赶紧凑到了桌前。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股隐隐约约的酸臭味飘到了他的鼻子里,难道这些饭菜都是腐烂变质的?他逐个闻了闻,果不其然,不仅饭菜,连酒也是酸的。
这位使者似乎平生还未曾受过如此大的侮辱,只是身处人家的军中,他也不敢公然的闹将起来,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怒气佛袖而去。
挟着怒气,忍着饥饿的使者回到军营后立即溜进了项羽的大帐,当看到大帐之中就项羽一人时他便不失时机地上前禀报道,“回大王,小人在刘邦军中发现了亚父有通敌的重要证据。”
“什么?你说什么?”项羽吃惊地大声问道。
使者就把他今天遇到的情况添油加醋地给项羽描述了一番。联想到近日在军中听到的一些关于范增的风言风语,项羽对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谋士也不得不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其实这些风言风语也是陈平派去的奸细所为,陈平叫他们在项羽的军中广为散布,范赠的功劳最大,得到的赏赐却是最少等等。)
怀疑归怀疑,怀疑并不等于证据,况且他昔日的功劳确实也非同一般,因而项羽网开了一面,并没有就此下令除掉他。可项羽也不再信任他了,但凡一些比较重要的军事会议都把他挡在了外面。
吃了几次闭门羹以后,范增也来了气,“竖子不可与谋,我何必自取其辱呢?”他给项羽留了封请求告老还乡的信,草草收拾了一下行装,只身驾着一辆破马车踏上了漫漫的回乡之路,不幸病死在途中。
范增是当世少有的谋略家,他的能力决不在张良、陈平之下,心胸狭窄的项羽抛弃范增无异于自断一臂,那么等待他的也就只有那个乌江自刎了。
陈平的这条离间计本身并不神奇,但是却产生了非常神奇的效果。他主要是利用项羽多疑好猜的心理设计了这条计策,贪吃贪喝的使者如此合作,这只能说是他陈平的运气。看来贪吃贪喝的人还是少用为佳,因为这种人总是误事。
陈平去世后,刘恒赐谥其为献侯,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