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友美。”
已经盘起头发的女子一怔,面露恍惚之色,仿佛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一般,随后然回过神来,看着依然秀美的少女,眼中闪过无法言喻的悲伤:“这一次……您真的要走了么……族长姐姐……”
少女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微笑着走了过去,轻轻拥住女子:“真是……久违了的称呼呢……”
她并没有回答友美的问题,但是却让她明白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眼中继续的水汽终于还是流了下来,但她依然竭力想要做出一个微笑:“啊,真是的,明明知道、族长姐姐这些年来过的日子是怎样的,离开的话,也终于能够不用再受这种待遇了,应该、应该为您高兴才对,但是……但是……”
她不断地用手试图擦掉眼泪,但是那晶莹的水滴却一直抑制不住,不断地落下,沾湿了她的手背,也打湿了少女的肩膀。
“明明到了分别的时刻了,想高高兴兴的给您送行呢……可是,可是眼泪却……呜……”她呜咽着,紧紧的用手环住少女的腰肢。
“好孩子……”少女的表情变得很柔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友美的头发。
许久,曾经的女孩儿终于止住了眼泪,稍稍平复了心情,虽然没有将头从少女的肩上挪开,但是已经平静了下来。
“那,这一次,不会再回来了吧?”
透夜的身体稍稍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她感受得到,环住自己腰肢的手臂更近了一些。
友美依然将头深深地埋在少女肩上,良久,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那么,要,记得我呀……”
轻轻抚摸女子发丝的手掌慢慢下移,来到了她的后颈处,迅速的贴在了某处,略微用力。
女子的身体一僵,眼前一黑,感官快速退去,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一丝迷茫,她的身体渐渐软倒。
陷入昏迷之前,一个温暖的声音闯进耳中,让她终于笑了起来,即便是昏了过去,嘴角也带着一丝恬然的弧度。
“当然。”
我会记得你,直到我彻底老去的那一天,直到我躺在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会回忆起你的笑容,这是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我会记得你,记得你曾经相信过我,然后带着这份信任,一直一直,放在心里。
水无月佐佐木。
水无月的驻地并不大,很快,透夜就彻底逛了个遍。
该回忆的都回忆了,现在,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
径直的来到了处于水无月驻地的某个角落,这里坐落着一间看起来颇为粗糙的木屋,没有理会这木屋外表的破败,少女伸出手推开房门,漫步走了进去。
屋中的摆设极为简陋,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一无所有,而这些家具上却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上去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这间屋子,貌似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但是,实际上,在这里还居住着一个人。
走到唯一还算洁净的床前,少女跪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垂垂老矣的人,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良久,她轻声说:“很久不见,佐佐木,我来看你了。”
过了一会儿,床上紧闭着双目的老人将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细缝,慢慢扭过头来,浑浊的眼睛中透出疑惑的神色,迟疑了一会儿,他慢慢开口:“是……族长……吗?”
“是我哟,你感觉怎么样?”
老人似乎想笑一笑,最后却只能发出一声像是濒死时的喘息,他的呼吸很微弱,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一明一灭,不知何时就会彻底熄去。
良久,像是终于积蓄到了足够的力气,他才慢慢开口:“您要……离开了……?”
少女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是。”
佐佐木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他那原本干枯消瘦、沟壑纵横的脸上突然奇异的升起一抹红润,呼吸变得顺畅并且稳定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但是透夜脸上却露出不忍之色,医疗忍术高超的她自然看的出来,这不是老人的身体有好转,而是,恶化前的——回光返照。
“离开……也好,总比留在这里强,其实老朽一直都明白的,您不开心,在这个家族的每一天,您过的都不开心,因为您所牵挂的,并不在这里,可是,当初为了私欲,老朽擅自将您禁锢在了这个名为家族的囚牢中……而您,其实一直都明白的,并且想要离开也是随时都可以,但是,您却偏偏心甘情愿的被我禁锢了二十多年……老朽……惭愧啊……”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其中的浑浊似乎散去了一些,隐隐约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蕴藏其间,在回光返照的作用下,他说话突然顺畅了起来。
“别这样说……我,一直都是自愿的,而且,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少女低下头,露出一个悲伤地笑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忏悔中的老人。
“如今……您终于……要离开了,实在是太好了,这个家族……已经束缚了您太久,以后,请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长久的一段话说出,老人最后的时间已经快速的流失,眼中的清明逐渐散去,但是却依然不放弃的,想要伸出手去……
少女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