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扶着陶墨在椅子上坐下,柔声道:“哪里碰痛了?”
陶墨揉着膝盖,摇摇头道:“不痛。”
老陶拇指朝膝盖按下去,陶墨倒吸一口气。
“还说不痛。”老陶起身点灯,然后从怀里掏出伤药,见他的裤腿卷起,膝盖处果然发红。
陶墨看他为自己忙忙碌碌,情绪低落。
“还在想顾射?”老陶边帮他伤药边状若不经意地问。
陶墨原先否认,却又觉得否认不过去,低低地应了一声。
老陶随口道:“你还喜欢他?”
陶墨身体僵住了。
老陶一手抬起他僵硬的腿,一手抹了药在掌心,帮他轻轻推拿。
陶墨屏住呼吸,一声不吭。
“其实,也不是……”老陶想到要说的话,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忍心看着陶墨被情所困,纠结了好半天,才蹦出一句,“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87、后发先至(六) 。。。
陶墨大腿一颤,老陶的手打滑落空。
“抱歉。”陶墨低声道。
老陶若无其事地继续推拿,“少爷凡事以平常心相待便是了,不必妄自菲薄。”
陶墨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小心翼翼道:“老陶,你不怪我?”
老陶道:“我若怪你,少爷能改吗?”
陶墨张了张嘴,低头道:“我会尽量忍耐的。”父亲死后,他视老陶与郝果子为亲人。
老陶唇角微扬,“男子汉大丈夫,焉能事事忍耐?”
陶墨一怔。
老陶松开手,拍了拍被按得发红的膝盖,帮他将裤腿放下,收拾好药,站起身道:“罢了。人生在世,难得清醒,也难得糊涂。”
陶墨茫然,“难得清醒,也难得糊涂?”
老陶道:“清醒于情感,糊涂于世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陶墨将这句话细细品了三遍,才恍然道:“你,你是不反对了?”
“顾射,顾弦之,”老陶轻轻一叹,笑道,“这样的人,本就该让天下男女都趋之若鹜吧。”
陶墨先是傻笑,随即黯然道:“是了。他本该是天下的。”
老陶道:“当今天下除了皇上是天下的,本该为天下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之外,谁都不该是天下的。”
陶墨吃了一惊。他还是头一次听老陶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老陶道:“难道不是?皇上坐拥天下,又何尝不是承载天下?”
陶墨摇头道:“我不懂。”
“不懂便不懂吧。”老陶道,“你只消记得这世上很多不可能的事并非它本身难以实现,而是在它实现之前已经被人否决。”
陶墨眨巴着眼睛。他虽然一时三刻未能领悟他言下真意,却已经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老陶听见脚步声,拍拍肚皮道:“说着说着,肚子饿了。”
郝果子笑眯眯地端着托盘往里走,“今天有糖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