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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呕得五脏六腑像要翻过来了。吐完,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回客厅休息。
周德生还在,他泡了热茶给小君喝。
“没关系,我没事了。”她瘫在沙发,说话有气无力,面色苍白。
“是不是吃坏肚子?”
“是啊,我过敏。”她掩面,给一个虚弱的微笑。
“对什么过敏?咖哩?还是里面的什么佐料?家里有没有药?”
哪里有解药?她无所谓地笑一笑。“没关系,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她对往事过敏,对和黎祖驯热爱过的每个细节都过敏,失恋是重伤害,时间过去,外表也许已经看不出来,但是……小君自嘲地想,她已经成了过敏儿,不过是咖哩饭啊,就轻易将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内心崩溃。都两年了,这过敏原莫非是根植在体内?怎么还会忽然跑出来闹闹她?教她痛苦?那个人让她重伤,怎么还会被影响?
周德生很温柔地说:“我再待一不好了,看你这样,真让人担心。”
放下掩面手,露出彷徨的脸色,小君望着周德生,凝视那关怀的眼神,忽然像被针扎痛心。她恍惚,她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会在周德生眼睛里,忽然望见黎祖驯?这错觉,还来不及推翻,泪汹涌,就急淌而下。她失控,蒙住脸痛哭。失去爱,一个人挣扎着,她好寂寞啊!
“不要哭啊,为什么这么难过?要不要试着说出来?”周德生慌了,更走不了,想安抚,却不知如何安慰。
“我很恨……一个……很可恶的人。”她吞吞吐吐地说了,太难受也太寂寞了,狼狈时,深夜时分,来自同国度的朋友善意的关心,让她一时卸下心防,将痛苦说出口。
周德生轻拍她的背,安抚着:“没关系,不要忍,想哭就好好的哭……”
她失控,果真泪流不止。“那个人真的坏透了……你知道他多可恶吗?他……”满腔恨无处发泄,这会儿她混乱地说出来,将内心沈潜着的痛苦全发泄出来,对着个不熟的朋友,反复将情伤说了又说。
就好像江小君近在眼前……
于此同时,台湾,桃园,半夜三点多,店家都关了,地上散落前一晚闹市遗下的垃圾,清洁员出动,沿街清扫。
街旁,有一处,正灯火辉煌,闹嚷着。一群内行人聚集艺品拍卖场,这群男人,个个看起来表情阴郁,行为低调,面目模糊,他们穿着随便,有的甚至还穿拖鞋,或抽烟或嚼食槟榔,或忙着透过手机跟朋友通报状况,这群人不时激动地抢着出价,竟标商家展示的字画。
在三教九流的人群里,有个气质独特,身穿卡其衬衫、卡其长裤的男人,他目光如炬,和频频出价的那些人不同,他只静静看着,待要出手了,就一径喊价到底,绝不手软。
看一幅幅被标走的字画,嘿,有时看着字画被买走,买家趾高气昂颇为得意,他却在心里偷笑。可怜的家伙,那张齐白石的画是假的,李可染的画也是赝品,那个笨蛋竟然看不出来黄宾虹的画哪有这么差?而那几个抢着竟标炒热买气的分明是商家自己人。
这天晚上,这个人从凌晨两点站到天亮,冬日清晨,寒意蚀骨,他也不觉得累,最后最后他只出手买了一个清朝花瓶,一套颇有历史的砚台。
散场后,他低头看看手表。这是他常做的动作,望着她送的手表,看指针在跑,就好像伊人就在左右。希望时间跑得快一些,更快一些。再两年,她就回来重聚。她在国外好吗?
“黎祖驯!”有人喊他。
回头,看杨美美正跳下计程车,反抓着身上大衣,喷着寒气,过来找他。
“这么晚跑出来干么?”
“就知道你在这里混。”因为天冷,她脸颊冻得通红。“走,一起去吃早餐。今天买了什么?”她好奇地拿了他买的东西打量。“能卖钱吗?”
“整理后,应该可以赚两万多。”
两人钻进路旁一辆老旧的黑色轿车。这是黎祖驯买的二手车,他改装过,性能还不错。黎祖驯发动汽车,驱车往布满吃食的早市。
“想吃什么?”她凑身问:“我睡不着,肚子饿死了。吃火鸡肉饭好不好?还是牛肉面?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喔!”
“最近有没有小君的消息?”他问的却是这个。
“没有,我又没她那边的电话,连搬新家都没办法通知她。”美美已从助理升为造型师,把那栋贷款沉重的房子卖出去,和妈妈在台北县买便宜的小公寓住。她搓着双手,呵着热气。“好冷喔,干么不开暖气?”
“坏了。”
“修啊!”
“没空。”
“帮你开去修。”
“小君有打电话给你吗?”
还是问这个,美美脸色微变,别过脸,望向车窗外。“很久没她的消息了……”两年前她欺骗黎祖驯,骗他信已经亲手交给小君,骗他小君看完了信,知道四年的约定了,而其实……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