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
“你要保证你会为我回来!”
“我保证。”
“你要保证,”我越说担忧越重,“如果你怎么都找不到他,也不能绝望,这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你妈妈在天上能看到!我不是介意等你多久,是怕你不回来!”
“我当然会回来!”
“骨灰就算找到了,万一他原有的身份资料没有被当地接受和存档,再加上年代久远,身份证明也可能成为你把骨灰带回来的阻碍,要是那边不让,你不要太坚持太倔强,不要钻牛角尖,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不会!”
“你不会吗?那你告诉我万一真的被我说中了你会怎么办?”
“就给他上柱香。”他犹豫了一下,说。
我捧着他的脸:“我要你发誓,你要把我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不比你爸爸更低的位置,你要记得这世上你就算失去一切,你还有我!”
他举起右手说:“我发誓!”
我紧紧地抱住他:“我不怕你颠沛流离飘零孤苦,我怕你心无归属!”
Dear Funny
2014年4月29号中午12点半,长沙第一条地铁线正式载客运行,我从首发站坐到最后一站。进站的时候,远远地一眼看到张恒礼,橙色t恤水洗白色牛仔裤,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进了第一节车厢。我向最后一节车厢走去。到了终点站,我又远远地看到了他,在人群中很精神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一样,在思念着张衣。
他不知道,就算我们从此改掉爱迟到的坏毛病,永远不迟到了,张衣也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那天,是张恒礼26岁的生日。
9月中旬,易续终于安排好了公司的新运行模式。四年前的同一地点,我穿着白裙,要飞往德国,他和张恒礼送我。这一天,我独自送他,不再身着白裙,也没有张恒礼。
从西班牙开始,易续走过了十三个国家,过了一段极其混乱的飞行的日子,总是有信息把他从欧洲送到非洲、澳洲、又回到欧洲、却又指向了南美洲,再又回到欧洲。但他还是双箭齐发,开发了许多客户。不管是深圳还是长沙的业务员都似乎成了他的跟单员,第二年公司总结大会的时候林木森当着全体同仁的面批评他:你能不能手下留点儿情?公司这些顶天立地的业务员全他妈吃了大半年的嗟来之食了!
没有线索指向意大利。易续还是抽空去了米兰,去了他心系多年的圣西罗球场。2012年12月9日,我塞住耳朵,好心的计程车司机关掉了收音机,我们没有继续往下听的那场比赛,米兰最终客场2…4大比分逆转获胜。
易续在南看台给我发回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跟一家子四代人的合影,他们是米兰当地人,分别是77岁,54岁,28岁和5岁。整个家族都是米兰球迷。
77岁的老人通过他28岁的孙女翻译给易续听,他说,爱就是,我从5岁开始,就来这里骂米兰,一直骂到了77岁,并且不会停止,直到我去了天堂!
2015年10月,易续根据线索第二次到达西班牙,几天后,找到一位叫coralia的女士,她曾是爸爸的妻子,他们在1991年登记成为夫妇,在登记资料上,易续的爸爸登记的名字是joaoduan。
coralia告诉易续,joao是以难民身份从俄罗斯到达西班牙的,她当时还是中文系大三的学生,一次做社工的机会认识了joao,joao主动教她中文,很快他们就恋爱结婚了。结婚半年后,joao开始了自己的物流生意,两年多只回家两次,回家也只是为了居留登记。1994年的春天,joao突然回家提出离婚。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
易续好不容易明朗的线索,又戛然而断了。
这两年我妈当着我的面骂了易续很多次,怪他耽误我。她曾给我下最后通牒:“三个月之内,他要是不回来,你就重新给我找个男朋友!”
三个月的期限一到,她拿着我的照片出去找相亲对象,没人看得上我,她又只好了说,“我再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之后,她又气愤地拍着桌子说,“你问问他,三个月之内回不回来?”
年末的一天,我在街上偶遇了一次高润,她主动邀请我喝咖啡。长沙真是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认识的人如果不特意联系,可以三年不遇上一次。认识的人即使不特意联系,三年也会遇上一次。
高润不画浓妆的时候更好看,眉眼盈盈。她没有跟钟沛结婚,知道钟沛是那样的人,她嫁不了,幸好钟沛总是说忙忙忙,也没去登记。我在蛋糕店跟他们发生冲突的第二天她就逃到云南躲了三个月,回来时父母已经把什么事都处理好了,虽然她还是被他们打得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我当时那样威胁钟沛,他都没如期把钱给我,原来不是不怕我去婚礼上闹,是已经没有婚礼我可以去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