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正在做搓鱼儿。这是宋小雅最爱吃的饭。将荞麦面和好,然后揪一点,在案板上用拇指一搓,就搓成一个枣核大小的中间大两头尖腹中空的面鱼,然后煮了,浇上肉臊子吃。难道是给宋小雅做的?难道是可怜她,给她做顿好饭,让她好好吃一顿然后再劝她离婚?
刘安定止不住有点心跳。
也说不定是飘飘刚回来,是做给飘飘的。刘安定偷看一眼表,虽说是周末,也快到睡觉时间了。飘飘说她是来办公事的,这么晚回家肯定要在街上吃了才回,再说白明华和吴楚在一起,他们肯定在天黑前就回来了。刘安定估计岳父在自己的房间,看看岳父,一切就清楚了。
岳父背对着门在床上躺着。刘安定走到床前,岳父也没有动静,弯腰探头看,岳父好像哭过。刘安定心里一凉,急忙轻脚走了出来。
岳母却让刘安定洗手,洗了手一起搓。这时刘安定才知道饭是给宋小雅做的,飘飘早已吃了。
除了宋义仁不肯起来,大家都陪宋小雅吃了一点。吃过,宋小雅就回去了。岳母许慧要刘安定到书房里来一下。
许慧告诉刘安定,宋义仁回来就哭,哭他对不起女儿。许慧说:“我从来没见他这么伤心过,问半天,他才说在何秋思家里碰到了你,然后就让我去叫小雅,他要劝说小雅早点离婚。我去了,才知道小雅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了。”
刘安定也止不住心里发酸。这些天他不在家,宋小雅的事他也没想过,更不知道她待在家里竟然不做饭。她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脾气,和她相处下去也难。记得那年宋小雅练气功,练的就是不吃饭,说某某大师已经得道,可以十天水米不进精力旺盛。那一阵又信基督,最近好像又信佛教,整个是一个信仰空虚症。刘安定不想说这些,他叹口气,说:“我们是真的没法再过下去了,你们也不要劝我们和好,越劝拖的时间越长,越痛苦。”
许慧说:“我们是不会劝你的,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然后去劝小雅。你清楚,和你比,小雅是弱者,离开你会很艰难,还有你的女儿,她也需要母爱需要很多钱,我想问问你,除了将她调到学校工作,离婚时,你能不能在经济上给她一些帮助,能给多少。”
刘安定说:“这些我想过了,女儿可以和她生活,但由我来供养。房屋及家里的一切财产都归她,我只身离开,还可以一次性给她十万块的补偿。”
许慧觉得很满意,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是个讲情义的人,你能这么做,我们也就放心了。你放心,你也不要逼她,我们会劝她离婚的。”
28
单独给一个人上课,刘安定觉得有点别扭,但按朱校长的意见,要单独给刘东信副部长讲课,他要求学哪方面的知识,就讲哪方面的知识。刘东信要全面了解品种改良和动物遗传方面的知识,刘安定便找了些这方面的资料,决定采用漫谈的方式坐下来面对面授课。但刘部长喜欢提问,提出的问题也很多,实际成了部长提问,刘安定来回答问题。刘安定觉得这样也好,这样省得他再备课,他也能按自己的意愿学到更多的知识。
晚饭时,刘东信要请客,说也算拜师,也算朋友们坐坐。刘东信也请了李红裕,还要刘安定把何秋思也请上。刘东信和刘安定开玩笑说:“不请你的第二梯队一起去,你吃饭也不会香甜。”
这正是刘安定的意思,反正事情已经公开了,没必要再担心什么。
找了家雅致一点的饭店,在包厢里坐了,刘东信便让何秋思点菜。刘东信说:“我埋单,何秋思做东招待大家。”
何秋思毫不客气拿过菜单,说:“反正你们当领导的只喜欢动嘴,不喜欢动手,在座的就我一个老百姓,今天我来为人民服务,但老百姓肚里油水少些,可能要拼命点好吃的菜,不知公仆能不能承受。”
刘东信笑着说:“你放心,公仆是人民的公仆,后盾坚强着呢,今天难得一聚,公仆我也豁出去了,千金买个美女笑。我平时是不喝酒的,特别是在官场,今天我轻松,咱们就痛痛快快喝一场。来两瓶茅台酒,何秋思也得喝,每人半斤,喝不完不散场,但有一点我要声明,今天是我个人掏腰包请客。”
刘安定和李红裕都说随便一点,少点些菜,多喝点酒。刘东信又感叹说:“都说当官好,其实我最羡慕你们,你们是自由的,想说就说,想笑就笑,哪里像我,整天得罩在官帽下,说官话,办官事,还得时刻保持警惕,几乎不敢和人交往,生怕人家提出什么要求。事实也是这样,如果我放下架子交几个朋友,朋友就会有求于我,或者是为自己,或者是为别人,好像官帽就在我的口袋里。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很放松,感觉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我们的交往没有一点其他功利目的。”
李红裕说:“这说明你还是个知识分子,如果不是,是一个真正的官人,你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何秋思却觉得刘东信有点虚假,被通报批评后,她对官有了一种本能的反感。她盯了刘东信,面带微笑说:“你把我们当朋友,我受宠若惊,但朋友之间可是无话不说的,那我就说几句真话。我倒很想当你这个官,当了,权有了,博士学位也有了,朋友也有了,缺什么说一声就都有了,哪里像我们,想要什么都得你们恩赐,儿孙后代都跟着受委屈。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刘部长你还缺什么。”
明显有讽刺的意思,但刘东信毕竟是刘东信,他哈哈笑了说:“厉害,现在的女人就是比男人厉害,我在女人面前就从来没占过便宜,就像歌里唱的,受伤害的总是我,流泪的也总是我。今天咱们是朋友,今天你能不能让我占个便宜。”
何秋思对官场有成见,也看不起官员,说到官场就常常尖酸刻薄,这些刘安定都清楚,他急忙打圆场说:“其实,世上的任何事都各有利弊,当老百姓有当老百姓的轻松自由,当官有当官的难处和不自在,搞研究有搞研究的苦恼和无奈,各有苦乐,人很难把什么都占全。”
刘东信点头表示赞同,说:“刘老师不愧是教授,说得有道理,但说真的,我还是很羡慕你们教授,我常想,什么时候能当个教授,就去当教授,再不当这官。”
李红裕急忙说:“这和我想到一块了,我正想聘你当我们系的教授,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和学校商量,让学校聘你为我们系的教授,为我们系增加点光彩。”
何秋思立即笑着说:“你看怎么样,教授算个啥,我说有了官一切都有了,你还不信。很好,本讲师现在主持封禅仪式,谁还有冕快加,谁还有愿快许,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走过路过,不可错过。”
李红裕红了脸。刘东信说:“何讲师真是厉害,我突然有点为刘老师担心,这样厉害的女人,刘老师如何能驾驭得了。”
这回何秋思脸红了。李红裕说:“我是真心为系里的发展着想,没有半点私利。聘刘部长当教授,给系里增加光荣不说,以后也可以为系里帮点忙,争取点研究经费。”
刘东信一下叫了起来:“坏了坏了,我刚才还说和你们交朋友放松,你们不会有什么要求,这才刚说完,要求就来了。”
大家都笑了。何秋思笑得最厉害,她笑弯了腰,眼泪都笑了出来。
李红裕是认真的,他仍然认真地说:“我真的是想聘刘部长当系里的特聘教授,是希望刘部长能为母校的建设做点牺牲。”
刘东信说:“我接受你的要求,但这要等我毕业以后再说,你知道,我们的工作经常会有变动,如果我那时的工作和农业有关,或者工作比这轻闲一些,我还可以去上几节课,也说不定就到你们学校工作。”
李红裕说:“你来我们这里工作不可能,当校长也委屈了你,我们这庙确实是太小了,你想来也不让你来,你当个副省长还差不多。”
何秋思说:“想来学校工作也容易,犯个不够判刑的错误,最好是生活错误,这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