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那果子,裙子却被案角挂住,栽倒在地。
赵瑟不禁笑出声,把人拉起来,玩笑道:“你别怕,我不会因为你比我长得漂亮,就把你卖到妓院去的。”
这笑话明显不太好笑,至少赵思思没听出味道。她眼睛里滚着泪珠望着赵瑟哀求道:“小姐你饶了我吧,我……婢子……”
这赵瑟就觉得没意思了。她从头上取了个珠花放到赵思思手上,说道:“这个送给你。拿着做你想做的事,找一个你心爱的,他也爱你的男人取过来吧。过了年,就叫你母亲去管家那儿把你的身契取回来吧。我放你自由……”
赵思思握着珠花呆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哭泣着拜倒,连感谢的话都说不齐全。赵瑟很为怎么劝她发愁,幸好门彭得一声撞开了。他们家的那个除了下棋就知道睡觉耍赖的迷糊连跑带跳的冲进来,认准了赵瑟的怀抱,一头撞进去。
这位小爷谱忒大,赵瑟拿他是真没辙,只好搂在怀里,顺便挥手叫赵思思退下。迷糊说:“小姐你怎么跑回来了?你一回来就没人和我玩了!”他一面抱怨,一面抓了串葡萄往嘴里塞,又拿了个桃子抱在怀里。
赵瑟问道:“真是胡说,你想干嘛,公子都不管你,我更不会管。这两天你和公子在做什么,很有意思吗?”
迷糊想了想,噘着嘴道:“昨天是和我下了半天棋,后来他就画画去了。今天我不知道,我起来晚了,他都出门了。小姐,你来和我们一起守岁吗?”
“是啊!”赵瑟道。她把迷糊怀里的桃子抢过来,说:“别吃了,一会儿等公子回来了一起。”
迷糊不依,理直气壮地说“我饿了”。这孩子吃了大半盘水果,零零散散地吃了几口菜,大约是饱了,没和赵瑟说几句话,就缩到一旁的地毯上睡熟了。
屋里愈发冷清,赵瑟懒懒地也不想再唤人重置酒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远的传来欢笑的声音和炮竹烟花噼啪作响的声音。不久,悠长清亮的梆子声敲起来,起更了。赵瑟有点冷。她索性把外面披的袍子拉下来盖到迷糊身上。拎着酒壶,坐到火盆旁边。
“子周他,大概也该回来了……”赵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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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直到□。火光映照在她的皮肤上,红得透亮而可爱。她把烛台上手臂粗的蜡烛拔下来,围着自己摆了一圈。倒了两杯酒,并排摆在自己前面。赵瑟坐下来,依次把蜡烛点着。
这一晚上,赵瑟就这样坐着数蜡烛跳动的火焰。火焰每跳动一百三十七下,正好有十滴珠泪落下,赵瑟就喝两杯酒。一杯是她自己的,一杯是陆子周的。
酒壶空了;跳动的火焰越来微弱,终于次第熄灭,灯芯歪倒在一汪蜡油里;天亮了。迷糊还睡得正香。赵瑟筋疲力尽,头晕眼花。她摇摇欲坠的站起身。陆子周他,的确彻夜未归。
也好……赵瑟想,原来独自一个人等待到天明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
赵瑟就这么走出门。米饼和五音都在外面等着她,她靠在米饼身上。五音飞快地给她穿上衣服。
“回府吧。”赵瑟吩咐。
上车的时候,大管事夫妻领了他们的女儿来给赵瑟磕头。赵瑟回身道:“好好服侍陆公子吧。他要去哪儿,你派人保护,差不多就是了,不要弄那么多人明目张胆地跟着,搞得像打狼的一样。别惹他不高心,他要是皱一次眉头,我就剁你一根手指头。你数清楚,可只有十次机会。”
大管事一听,冷汗都下来。心道:小姐您那陆公子没事拿着本书都有皱眉的时候,难道这也要算在我头上?待要拼了命也和赵瑟理论一番,讲讲价钱,赵瑟却已经登车走了。
刚进城门的时候,和一群骑马疾驰的武士对头撞上,险些翻了马车。骑奴的首领勒马横在前面,大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长街驰马!车里可是赵氏的小姐!”
武士们的去势本来连停都没停便往前冲,眼见就要直接从骑奴身上越过,大约是因为赵氏的名头太响,竟硬生生将马勒住。当先一人看了一眼车上的标记,跳下马来郑重施礼道:“原来是嫂嫂,小弟性急出城,并非有意冲撞,还请嫂嫂千万恕罪。”
赵瑟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傅铁衣那要命的四弟铁然,只好招呼道:“四将军这是有什么急事。撞到我倒没关系,倘使别人,怕就麻烦了。”
“嫂嫂教训的是。”不管怎说,傅铁然对于赵瑟在形式上还是表现得很尊重的。他答道:“小弟受兄长差遣,有紧急军务要回河北。所以急了些。”
赵瑟点点头,欲与傅铁然作别。傅铁然却又忽然追道:“嫂嫂,近来也请您小心一些,最近仿佛要有些大麻烦,您回去问问大哥或者芫国夫人便晓得了。”
赵瑟心道:这我小心有什么用?倘使真是大麻烦,还用得着我操心。真要指望着我,这还不是等着“其死不远矣”吗?
她笑笑对傅铁然道:“我晓得啦,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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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铁然望着晨曦下赵瑟的马车伴着銮铃声离开,呼了口气,上马调转马头道:“出城!”在疾风一样奔驰的骏马上,他回想起除夕之夜,兄长与他的彻夜长谈。至今,还令他既恐惧不已又豪情满怀。
当时,仿佛是这样的。
傅铁衣一进门就对傅铁然说:“你立即回河北相助铁云。原定策略取消,流寇要出太行山进犯河北,就开个口子让他们出来吧。他们想占几座重镇就让他们占吧,只要我们不失根本便是。你回去吧,告诉铁云:用你手,帮流寇重新点燃河北之地的连天烽火。”
傅铁然愕然道:“为什么?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才十年功成。现在河北一乱,流寇抢的就是你的钱,杀的就是你的心腹将士。”
傅铁衣长叹一声道:“为了保命。”
“出了什么事?陛下昨日召你进宫为了什么?是要逼你交出河北的兵权吗?” 傅铁然愤然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早就知道她要来这一手。大哥,此事我们不是早有准备吗,只要小小造成一点纷乱,使河北不可一日无事,她自然只能放你回去。似乎不必这样大张旗鼓,拿十几年的基业去冒险啊!”
傅铁衣微微摇头:“比这麻烦十倍都不止。皇帝陛下她希望我傢给公主做正君,等三年国丧期满之后。大士族那边皇帝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