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制书都不顾不得送了,悄悄离开太液池畔,急匆匆地赶回中书省,就是为了将此事尽快告诉沈度。
若是皇上真的下旨令沈度尚安昌公主,那么杜预觉得自己可以去撞墙谢罪了。沈度怎么能尚安昌公主?就算安昌公主是天家血脉,在杜预看来,安昌公主都配不上沈度。
撇除外在所有的因素不说,单单就说安昌公主这个人就配不上!安昌公主一心巴结着淑妃、三皇子,且时常责罚宫女内侍,还以鞭笞内侍为乐,这样骄纵蛮横又没有多少脑子的人,能娶吗?
婚姻乃大事,结两姓之好,绵后世之福,妻子的人选就是一家福泽的中心,择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就意味着选了什么样的福分,这是慎之又慎的事情。
若是沈度娶了安昌公主……那画面太美,杜预不敢看。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沈度一旦尚主,那么正五品官职就到顶了,这真是,真是他娘的破事!
想到这里,杜预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快回去告诉大人,我送完制书之后再赶过去。”
沈度点点头,杜预说得没有错,这事要回去和父亲商量才是。事实上。沈度不太心急。这事其实没有杜预所想的那么严重。若是皇上真要赐婚,总要和父亲透透口风才是,拒绝赐婚,父亲肯定能想出一百个办法来。
沈度比较在意是。皇上为什么突然提起赐婚一事?为什么偏偏是安昌公主。而不是别的人?
沈度赶回家中东园的时候。却听到老管家曲禅说沈肃已经睡着了,便候在东园前堂中,没让人惊动沈肃。
这段时间。沈肃的睡眠极其困难,不知是因为心疾还是因为忧思,很多时候他都是整夜整夜不曾合眼的,如今他睡着了,除非是刀子已经割到了喉咙,不然沈度不会打扰他。就让他多睡一会,只有睡着的时候,他才能得一丝安宁。
沈度就这样等候在东园,直到申时末,他才听到内室起了窸窣的声响,随即就听到了沈肃唤人进去为他更衣梳洗。恰在这时,杜预和陆清也赶到了沈家。
一见到沈度端坐在东园前堂,杜预和陆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必大人还在睡觉。陆清将声音放至最轻,几乎不可闻地问道:“大人睡了多久了?”
他这轻音刚落,就听到了沈肃的说话:“明澈,有何事?”这声音还带着睡醒才有的沙哑,精气神听着也不太好。
陆清的脸色立刻暗了暗,却扬着声音说道:“大人,没事小的就不能来看看您吗?”,语气像是在捧哏一样。
杜预白了陆清一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玩!现在紧要的是沈度的婚姻大事,若是皇上真的赐婚下来,有得大家哭的!
陆清收到了杜预的白眼,不由得讪讪笑了笑。他这不是在活络活络气氛,等会好说清楚这件大事么?
过了一会儿,沈肃就出来了。因为睡了一觉,他的眼神熠熠闪亮, 精神看起来很不错,和声音倒不太一样。
他端坐了下来,环视了一眼沈度等人,见到他们脸色都颇为凝重,而且连杜预都出现了,就知道是出了大事了,于是问道:“怎么大家都来了?出什么事了?”
待听清楚是什么事后,沈肃不禁扬了扬嘴唇,笑着说道:“这是多大的事儿,值得你们这么紧张吗?计之不喜欢安昌公主,推掉便是了。”
这话说得身份轻松,仿佛这大事就是柳叶落肩一样,伸手拂掉便是了,就是这么简单。
“大人,若是皇上执意赐婚,这就不是想推掉就能推掉的事情。”杜预忧虑地说道。
在来沈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拒婚,却悲催地发现除了为沈度快速定下一门亲事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直接和皇上说不娶安昌公主吧?
“为什么不可以?皇上难道还能将安昌硬塞进沈家?”沈肃挑眉反问道,帝师的风范就尽显。
杜预一时语窒,他想到了沈肃过往的为人行事,这是个敢和先帝僵着脖子说话的人,况且皇上还是他学生,拒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沈肃和沈度一样,最在意的是崇德帝提这件事的时机和对象。崇德帝是他教出来的,虽然中间隔了这几年,但沈肃的对他的行事方式太清楚了。
“皇上要用你了,估计是不太放心,想用你的才能,却不想给你高职。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事情,若是你真是尚了主,这就太好笑了!”沈肃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就从皇上对安昌公主所说的话里,就可以测到帝心了。就算皇上现在看着对沈度极为看重,却不会让他登上台辅之位,真正的器重,是应该让沈度的才匹配其位,而不是令他尚主折辱他的才能。
皇上,真是令他太失望了!——沈肃这般想着,阴冷的脸漠地有一丝杀气。
这时,陆清说话了:“计之的年纪摆在这里,不是安昌还会是别人,皇上对计之的亲事上心,总要有安逸的办法才是。”
从帝师的寿宴就可以看得出,那个时候皇上就已经在考虑计之的亲事了,不然不会暗示各家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