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慕云满口奉承,梁玉冰忍不住扑哧一笑,转念间却又自嘲的道:“若是当真能够自保,这所谓的‘福气’不要也罢。何况小女子只是个讨债索命的赔钱货,又有什么‘洪福齐天’可言?”
慕云听得一怔,不禁皱起眉头道:“梁小姐这话好没来由,究竟是谁说的这混帐话?”
梁玉冰叹了口气,垂首幽幽的道:“这句话么……正是那位御膳房总管梁大人、先父梁知味亲口所说。”
慕云为之一滞,难掩讶异的道:“怎么会这样?咳……梁小姐见谅,在下的确不知令尊已经过世。”
梁玉冰苦笑一声道:“祁兄误会了,先父如今正当盛年,身体也十分康健,恐怕离过世还早着呢。”
慕云愈发吃惊,讷讷间只听梁玉冰轻叹道:“祁兄不必疑惑,家母数年前便已遭到梁大人休弃。咱姐儿仨也不招人待见,只好忍辱含羞,跟着家母托庇于祖父羽翼之下,因此才称梁大人为‘先父’。”
慕云恍然一悟,同情之余却又有些碍口的道:“原来如此,那令尊为何……?”
梁玉冰淡淡的道:“据先父所说,家母身犯多言、善妒、无子三大罪状,所以按照七出之条而论,自然是该休弃的了。”
慕云闻言暗暗摇头,心道这所谓“三大罪状”分明都是强加于人,看来这位梁大人富贵忘本,倒真是个凉薄之徒。
梁玉冰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低头歉然道:“没来由的便跟祁兄谈起这些琐事,祁兄恐怕已经觉得小女子不成体统吧?”
慕云一正色道:“梁小姐多心了,这等私密之事都愿意坦诚相告,足见梁小姐对在下推心置腹,在下受宠若惊才是真的。”
梁玉冰腼腆一笑道:“朋友之间自然应该推心置腹,藏着掖着不但自己难受,于对方也不尊重。祁兄若当真愿意折节下交,小女子才要说声受宠若惊呢。”
慕云初时的确对这位文文弱弱的大小姐有所疏远,但这番谈说下来却是不知不觉隔阂尽消,当下便洒然一笑道:“罢了,既不用受宠若惊,也不用折节下交,梁小姐当我是朋友,我也绝不相负便是。”
梁玉冰粉脸泛红,由衷喜悦的道:“如此甚好,其实不瞒祁兄,小女子对游历江湖、行侠仗义一向也颇为向往。怪只怪小女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断不能像祁兄你这般刻苦练功,唉……想来真是惭愧。”
慕云摆摆手道:“梁小姐出身富贵之家,原本也用不着舞刀弄枪。日后你若真想出门游历,我一定尽力护你周全。”
梁玉冰眼前一亮,抿嘴轻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候祁兄可不许推脱。”
慕云打个哈哈,转念间又轻咳一声道:“梁小姐这么早便来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梁玉冰翟然一醒,垂首赧然道:“是小女子忘形了,方才有家丁禀报,说余姑娘天还没亮便出府而去。小女子只怕是舍下招待不周,所以才来向祁兄探问,可知余姑娘究竟是为何出走?”
慕云同样大感意外,怔了怔方狐疑的道:“师姐居然天还没亮便出去了?这……对了,昨晚我看她跟绣绣姑娘私下嘀咕了一阵,或许会跟这件事情有关?”
梁玉冰沉吟着道:“的确如此,祁兄果然心思灵巧,那咱们这便去找绣绣询问。”
两人计议已定,随后结伴前往绣绣的宿处。这小丫鬟毕竟无甚阅历,又兼眼下心神不宁,吱唔片刻之后终于和盘托出。
慕云听罢既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忖自己这位“义妹”倒真是翘家翘惯了的,连祖父六十大寿的正日子都不忘闹别扭,最后居然还要连累“师姐”出去寻她。
梁玉冰虽然隐约觉出不妥,但权衡之下也并未点破,只是温言软语的安慰了绣绣几句。须臾有仆婢来请,三人便一同往正厅用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