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接过卷宗,辛含茵道了声谢,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随意翻阅着卷宗里的内容。
“咦?怎么会?”当她瞥见卷宗上被告的名字,当场就愣住了。
被告:邵寒青
案由:肃清烟毒条例——吸食毒品、贩卖海洛英
邵寒青?会吗?会是他吗?
辛含茵脑中一阵空白,法院里的冷气虽然很强,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仿彿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季……被撕破了的白衬衫,那个满身都是血一污,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的小男孩。
那样奋不顾身保护她的小男孩,怎么现在变成烟毒犯了?
“辛辩,那个人就是邵寒青。”站在小房间里,看守所的管理员指着墙上的监视器萤光幕,回答辛含茵。萤光幕里的画面是一间小小的丰房,里头的陈设就像是一般看守所内的小房间一样普通。
简单的灰色房间,厕所只用一道泥灰矮墙简单地砌隔着,小小的空间里关着四个大男人。这四个男人都理着小平头,穿着一式的灰色两件式牢服,有些在午睡,有些在谈天、发呆。
同样的装扮、同样死气沉沉的动作,乍看之下,似乎四个人都有着同一张睑一样。
而辛含茵这次的工作——邵寒青,便是其中的一个。
邵寒青坐在铁制双层床的上铺,看似无聊地翻着一本不知是什么的杂志,但看不了几页,就随意地东张西望,懒散地看着同牢房的其他人。不知是不是看腻了,他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也许是直觉,像是知道有人在观察自己,邵寒青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地望向装设在天花板上的监视器,似乎是想透过监视器,凝望着正监视自己的人。
好强的直觉。
猛然被人这么一望,辛含芮着实吓了一跳。
虽然萤光幕中的邵寒青身影很小,但她就是无法忽略他那双正视着监视器的眼睛,像是老鹰般锐利的眼睛,又像是两簇小小的火光,定定地盯着人,硬是往人的心里头烧去。
他一点都没变。
辛含茵鼓起勇气抬眼正视着他,很容易就发现邵寒青一点也没变。
从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也有七年多的时间了,邵寒青还是和她印象中的一样,黝黑的皮肤,刚毅的下巴、高挺的鼻,还有充分显露出他强悍个性的薄唇阔嘴。
嘴大吃四方,听说是福气的面相,但薄唇的人同时也薄情。
这是她曾听母亲提起的俚语,也不知道有没有根据,但她知道他以前在学校就很吃得开、有女人缘。对于她,他也是薄情的,除了胸前的那一道旧伤。
那道十字型的旧伤,现在想必也淡了不少吧,不再如同往日那样血淋淋、鲜红得灼人眼了。
“我想和他谈一下……”
辛含茵在理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情感就操纵嘴唇替她说出口了。
“好的。”看守所的管理员对她一向是好声好气的。“先到前面办一下手续,填张单子,我就去提人。”
仍然望着监视器的邵寒青,不知为什么轻笑了起来,辛含茵看了心跳忍不住乱了一拍,像是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心虚一样慌张起来。
在走廊上的穿衣镜前再转了几个身,辛合茵最后一次仔细地上下审视着自己。
今天的深蓝色西装领套装搭配得刚好,让她看起来比原本的二十四岁多成熟了两、三岁,但就是脑后那条马尾巴泄漏了自己的青涩,令她看起来尚有些年轻。
以往和被告见面时,辛含茵从来不会这么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但今天不同于以往,她要见的人是邵寒青。
邵寒青!
一想到这个名字,辛含茵的心就忍不住紧张起来,几乎比公设辩护人第二次口试时还来得紧张。
你好。
好久不见。
没想到是你……
她到底该用什么话当作和他再次见面的开场白呢?
深吸了一口气,辛含茵清清喉咙,伸手打开会面室的门。
苍白的日光灯下,坐在桌子另一头的男人、男人身后的警察,除此之外,会面室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一旁的警察看两个人坐定后,轻轻点了个头,就走了出去,在外面等着。
辛含茵朝他露出一个表示友善的微笑,“你好,我是法院派来替你辩护的公设辩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