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湘莲自己也知道,谢翩功勋卓著,远不是自己一个公主能比的,即便是皇兄来了,也会认为是自己的不是,更何况是在这军营里?她明白自己应当服软,可是从小被诸位太妃惯出来的骄纵脾气让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仗着自己的品阶比谢翩高半阶,硬生生地在那里抗着。不过抗到一半,她就后悔了,谢翩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气,又怎么是她一个连深宫大门都没迈出过几回的小丫头能抗得住的?
此刻,她已然有了退意,可偏偏没个台阶可下,正在这时,蓝凌霜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皇甫湘莲急忙转移了炮口:“你过来做什么?!莫不是也来帮着谢老将军的?!哼!一群大男人,只会欺负本宫一个小姑娘!真是好不知羞!”她已经把谢翩改称为谢老将军,想就此下台。
蓝凌霜闻言却是冷冷一笑,若皇甫湘莲好言相向,她便帮她一把,可现如今皇甫湘莲是恶语伤人,那便只能让她自作自受了!
蓝凌霜缓缓地踱到皇甫湘莲面前站定,好似整暇地说道:“公主当初不是来参军的吗?在这军营之中,只要是将士,就不分男女,难不成公主连这一点都没想通?”
说着,她缓缓地把脸凑近皇甫湘莲,学着孔令宇平日里的风流样子,暧昧地问道:“还有一条,公主殿下倒是说说看,我们这帮子大男人,究竟怎么‘欺负’你了?”
沙哑暗沉的语调,配上蓝凌霜刻意为之的不怀好意的眼神,让皇甫湘莲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们、你们就是……”
蓝凌霜笑着后退了一步:“公主殿下,若老将军真把您当军中将士,早就对您军法从事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多废话?还请公主自重,速速把解药交出,毕竟我们要救的,是您的未婚夫婿!公主殿下可不要担上一个谋害亲夫的罪名啊!”
谢翩听到蓝凌霜这一席话,不由得暗暗喝彩:高啊!凌小子的手段比老夫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去了!先玩儿暧昧把公主的气焰压了下来,又晓之以理让公主内心愧疚,最后再扣上一顶谋害亲夫的帽子,逼着公主交出解药,哈哈,看那嚣张小公主这回怎么办!
皇甫湘莲倒是没有谢翩这么多想头,确切点儿说,她是已经被吓得满脑子空白了,需知谋害亲夫在轩辕是重罪,即便她是公主,也逃不脱枭首之刑!想到这里,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颤着手指,把解药掏了出来。也许还是公主的身份面子作怪,她只是把解药向桌上一放,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蓝凌霜走上前,把解药拿起,递到了谢翩的手里:“老将军,解药到手了。”
正文 第一四九章 千里传信示情意 难得凌霜女儿心(中)
庆功宴随着刘子扬的清醒走向了尾声,蓝凌霜和谢翩也喝完了那一葫芦百年玉楼春,各自回了营帐,就在蓝凌霜要歇息的时候,铁一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主子,刚才有一封从耀天城过来的信,是陛下的御笔亲书。”
蓝凌霜诧异地问道:“陛下的信怎么不交给谢老将军,反到明目张胆地送到了我这里?谢老将军可知道此事?”
铁一摇摇头:“属下不清楚,那信使说了这封信定要主子亲手拆看,他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属下已验过无毒,主子现在看吗?”
蓝凌霜点点头:“拿来吧。”
接过铁一递来的信,蓝凌霜更加诧异,平日里的信封都是白色的,为何这个信封用了个大红的金边纸?弄得跟个喜帖似的,不知道皇甫天在搞什么鬼?
她狐疑地拆开信封,展开里面印着水印暗花,带着微微茉莉清香的信纸,仔细地读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蓝凌霜的脸“腾”地羞了个飞红。旁边不明情况的铁一见了却大惊失色,本能地以为那信纸有毒:“主子您怎么了?!可是这信纸有什么不妥?”
听他这一问,蓝凌霜登时惊醒过来,恨恨地把手中的信纸揉成了一团,跺在脚下咬牙道:“岂止是有什么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他竟然还想要我回话?!做梦!”
铁一看着主子的脸色,满脑子不解,毕竟他只是一个武夫,可没有清渠和孔令宇那般善于揣摩人心,过了好一会儿,见蓝凌霜的气似乎是平了些,他才讷讷地问道:“主子,那信使还在外面等着回话,是不是就回‘做梦’二字过去?”
蓝凌霜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摇摇头,她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帐篷,突然露出了一个小狐狸般狡猾的笑容。只见她略有些兴奋地走到矮案旁边,伸手把一杆毛笔的头取了下来,装进信封交给铁一:“去告诉那个信使,这就是我给陛下的回话。”
铁一见状是满面惊诧,不过他还是按照蓝凌霜的话去做了。等铁一走了之后,蓝凌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抱着肚子满床打滚。好容易停了笑,她叹了口气:“唉,自从上次捉弄了清渠之后,我可是好久没这么捉弄人了,呵呵,看皇甫天如何反应吧。”
却说那信使得了回信,却没有亲自送回,只是放出了鸽子直接飞回去,不到三天的功夫,那封装了一个毛笔头的信就到了皇甫天的手中。
从小筒中抽出信封,皇甫天先是愣了愣,毕竟信使还从没这般传过信,原先都是一个纸条,哪有把整个信封都装进去的道理?
等拆开了信封,皇甫天更是大惑不解,诺大个信封里面,除了一个毛笔头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一手举着毛笔头呆呆地瞅了半天,直看得旁边的清雷都有些担心的时候,终于说出了一句绝倒众生的话:“凌霜该不是想让朕拿个毛笔头去提亲吧?”
清雷闻言登时哭笑不得,可是陛下没问,他又不敢插嘴,只能憋着一肚子话,郁闷地看着皇甫天。好在皇甫天不久就发现了他的异状,这才没让他憋出病来:“清雷,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想说的么?”
清雷点点头:“陛下,属下听闻兰陵国有规矩,如果是男子给女子写情书,而女子认为这情书写得不好,就会在信封里塞上一个毛笔头,意味着文采是烂笔头,没什么出色的地方。”
皇甫天的脸色登时像吃了苍蝇屎一样难看:“你、你是说朕的文采……凌霜她看不上眼?!”
清雷急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听闻,若是女子觉得男子的文采不佳,一般都会回赠一封以男子口吻写的情书,把送情书的男子比下去。不会只放一个笔头。”
皇甫天闻言松了口气,又白了清雷一眼:“你难道不会一次说完吗?!害朕担心了半天,对了,那这只有一个笔头是什么意思?”
“这个……”清雷顿了顿:“属下没听说过此等风俗,不过依属下猜测,这只有笔头的信,恐怕只是蓝姑娘的恶作剧。”
“什么?!”皇甫天不敢置信地看向清雷:“凌霜……呃……恶作剧?!”
清雷瞄了一眼皇甫天的脸色,点了点头:“是,陛下。属下认为,蓝姑娘平日里严谨的行事不过是表象,从上次龙舟节的情形看,蓝姑娘本身恐怕是顽皮得很,而且她对情又看得淡,陛下那一封情书过去,能让她想起来恶作剧,也是正常。”
皇甫天听完清雷这有些匪夷所思,却又有些合理的分析,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这小狐狸恐怕正抱着肚子偷笑呢。”说着,他也笑了笑:“也好,朕的情书要是能给她减些行军作战的压力,就算再多收几个笔头也无妨。清雷,笔墨伺候!”
又是三天之后,已经把南伏骚扰得疲惫不堪,马上就要大举进攻的蓝凌霜再度收到了皇甫天写来的情书,只是看到这次的情书,蓝凌霜却笑不出来了,因为情书的末尾写了这么一句话:霜儿,若朕没猜错,上一封情书定然让你开心了好一阵子,所以即便让你当笑话看也无所谓,只要能减轻你在战场上的压力,朕就是每天给你写一封都成。只是千万记得保重自己,朕可还惦记着那十年之约呢。
看到这里,蓝凌霜轻轻啐了一口,脸上不自主地红了起来:“谁答应你的十年之约了?!好不要脸!若再有这般说法,我便再不理你!”说是这么说,她的手却是没闲着,直接提起笔,一篇秀丽的梅花小篆,就这么扔给了信使。
皇甫天收到她的信后,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咧开嘴笑了,由于他笑得实在是太傻,站在旁边的清雷再度担心了起来:“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皇甫天闻声回过了神:“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朕高兴,朕有生以来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正文 第一五零章 千里传信示情意 难得凌霜女儿心(下)
却说南伏边境那里,包括清渠和孔令宇在内的所有见到蓝凌霜的人,都明显地察觉出了她的变化,只是除了孔令宇,没人猜对蓝凌霜究竟因为什么变了。